凌晨两点，纽约郊外的一条工业小道，沉浸在深夜的雾气与静谧中。
黑羽靠着昏黄路灯下的车身，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目光冷峻。他嘴里叼着一根快燃尽的烟，火星在风中明灭。
“卡车准备好了？”他低声问道。
皮克斯从昏暗巷子尽头走出，嘴角还挂着一丝困倦，“当然准备好了。不过你确定要这么偷偷摸摸地搞这一出？你是想当舞台魔术师？”
黑羽吐出最后一口烟雾，把烟头弹进水沟，“傻瓜，白天我们的行动全都被盯上了。蜥蜴人已经知道我们把时空机器藏在哪儿了。他们就像苍蝇一样，白天不肯撒手，夜里却退了。我们必须赌一把——做一场偷梁换柱的魔术戏法。”
皮克斯眉毛一挑，“谁告诉你的？”
黑羽看了他一眼，声音压得很低：“柯琳。”
这两个字落下的那一刻，空气仿佛凝滞了。
皮克斯沉默片刻，声音沙哑地问：“你真的信任她吗？你知道蜥蜴人对她做了什么。她不是你记忆中的柯琳了。她可能……只是他们的一枚棋子。你怎么保证我们现在的每一步，不都是在他们设下的棋盘里走位？”
黑羽眼中闪过一丝疲惫，随即是冷静的光。
“她告诉我，蜥蜴人夜间会出去觅食。他们靠某种‘负能量’维持生理与意识结构。恐惧、痛苦、血……她说，他们夜里不会关注我们的行动。”他的声音低得像风中的沙砾，“如果这是真的，我们就只有今晚能动手。”
他们启动两辆车——皮克斯开着刚租来的旧卡车，黑羽则开着那辆不起眼的灰色轿车为他带路。他们穿过一片工厂废墟，驶进郊区那处仓库。
那里，白天藏着真正的时空机器。
夜幕如毯，星光隐没不见。周围一片死寂，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水泥地面上回响。
黑羽先下车，拉开原先装着时空机器的卡车后门，金属门滑开的那一瞬，一道微弱的蓝光在黑暗中一闪而逝。皮克斯动作迅速，驾驶租来的空卡车倒车入位，两人配合默契地完成换车，几乎没有多余的对话。
完成之后，两辆车，一辆满载，一辆空空如也，从不同路线驶出。他们将真正的时空机器送往另一处封闭的仓库——那里荒废已久，连地图上都被人为“抹除”。
天快亮时，他们终于回到酒店。
黑羽瘫坐在沙发上，一身汗湿，外套仍未脱。他闭上眼睛，只想给自己的脑袋五分钟的空白。
皮克斯在窗边倒了两杯冰水，一口喝干，又问了一遍那个让黑羽头疼的问题：
“你真的信任柯琳吗？”
他语气平静，但那句“如果她已经被控制，那我们做的一切其实都是在替蜥蜴人铺路”，像一根钉子一样再次扎进空气里。
黑羽睁开眼，缓缓道：“如果连特斯拉都信任她，我们凭什么不信？”
“他已经答应让她复制他的大脑意识与生物dNA样本。”黑羽顿了一下，“这是你我都办不到的事儿。”
空气短暂沉默。
忽然，房间角落那台闪着冷光的未来时空通讯机器发出一阵急促的脉冲波动。蓝白色的光圈浮现出一个漩涡般的立体界面。
一道机械合成音在空气中响起：
“接收未来指令：时空偷渡客艾森·布莱克的助手奎尔，被判定为不可控的时空变量。他正以未知方式干扰1941年时间线，将影响多项历史发展路径。任务更新：将艾森与奎尔一并带走，执行隐患清除任务。”
系统短暂停顿，又传来第二条指令：
“1941年不可控时空变量清理完毕后，新的跃迁任务即将激活：1947年，罗斯威尔事件。请做好跃迁准备。”
光芒骤然收敛。
皮克斯长吸一口气：“奎尔……那家伙可不是个省油的灯。看来我们需要清理这个变量了。”
黑羽望向窗外，天色已经泛白。他声音低沉，眼神如同利刃：“看来我们1941年的任务，还差这最后一个变量，才能真正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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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稠得像一锅炖煮太久的浓汤，窗外的风卷着霜雪敲打着玻璃，就像一双永不停歇的指骨，在黑夜里敲打她的神经。
柯琳翻了个身，没能从床上逃进梦里。她的意识始终飘浮在这座城市冷硬的骨架之上，像一只无巢可归的乌鸦，在人类世界与异类深渊之间飘荡。
她听见了隔壁的声响。低语，脚步，急促的呼吸声，像是两头在夜色中巡猎的兽正交换猎物的踪迹。
萨卡尔那冷漠而时常暴躁的气息穿透墙壁，刺得她后颈发凉。他和那个叫“残影”的身着黑衣的代理人正在交谈，语调低沉，含混不清，像来自深井下的低语，不是人类的语言，而是一种粘稠扭曲的咒语，属于他们蜥蜴人族的密语。
她听不懂，但那语音中带着的残酷却无需翻译。
她屏住呼吸，闭上眼睛，进入了遥视。
一层迷雾后，映出的是另一个空间。
那里光线幽暗，冰冷的金属墙壁折射着灰蓝色的光。黑羽和皮克斯正围绕那台时空机器忙碌着。她看见他们用另一辆外观相似的卡车换了藏着时空机器的那辆卡车，然后开着藏着时空机器的卡车前往新的目的地。
她知道萨卡尔也许很快就会对这台时空机器动手，但愿黑羽和皮克斯偷梁换柱的技法能让这台时空机器躲过一劫，能让他们平安离开这个时代。
耳边似乎听到隔壁房间萨卡尔和代理人残影离开的声音。
柯琳立刻将遥视的焦点从黑羽和皮克斯身边抽离，切换遥视的画面，萨卡尔的房间空了，他们果然离开了。
她将遥视画面切换到到那辆由残影驾驶、她曾乘坐的黑色轿车上。
车窗被雾气遮掩，朦胧之中，她看到萨卡尔的身影端坐在后座，那双竖瞳般的眼睛不动如雕塑。
他们穿越了纽约夜色中的大街小巷，驶入一座灯光昏暗的私人会所。那会所的外墙由黑曜石砌成，入口前站着几个面无表情的保镖，他们像雕像，也像屠夫。
车停了下来。萨卡尔与残影并肩步入会所深处，沿着通往地底的楼梯蜿蜒而下，幽影仿佛将他们吞没。
柯琳强忍住身体因遥视带来的刺痛感，继续追踪，但遥视目力所及不敢靠近，她怕萨卡尔注意到她的凝视。
在地下审讯室，那扇厚重的铁门打开了。萨卡尔进去落座。
“残影”去隔壁房间的地牢里，抓起来一个人，来到审讯室，扔在地板上，像丢下一袋腐肉。
“这就是奎尔，”他用那种沙哑又冰冷的声线对萨卡尔说，“被美国战争部关起来的那个时空偷渡客，艾森·布莱克的助手，我们把他救出来了。”
奎尔的脸上有擦痕，眼镜裂了一道口子。
他的眼神里夹杂着恐惧、困惑与倔强，就像一头被捕兽夹困住的狐狸，失血过多，却依旧不肯放弃咬断自己腿的准备。
“你们是谁？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他嗓音嘶哑，却还带着讥讽，这段被囚禁的日子，他吃尽了苦头。
萨卡尔的动作极其缓慢，他走近，俯身，掐住奎尔的衣领，一字一句问：“你把时空穿梭机给了美国战争部的人？”他不等奎尔回答，又问：“你还告诉了美国战争部什么？”
奎尔咳嗽了一声，胸腔像是被锈钝的刀片刮过，“我没有全说。因为我知道，一旦我把一切都说了，我就没用了。在他们那里是这样，在你们这儿也是。”
奎尔低着头，不知是因为屈辱还是在掩饰内心的不安。他知道眼前的这位不是简单的地面势力，而是来自一个控制欲几乎变态的地下王朝，他的竖瞳说明了一切。
他们这些爬虫族，蜥蜴人可以吞噬记忆、操控意识、拆解未来。
残影走近一步，对萨卡尔低声道：“要不让我催眠他吧，大人。省事。”
萨卡尔却淡淡地摇头，声音像从冰层下冒出的气泡：“不急。人到我们手上了，他脑里的信息，迟早也是我们的。”
他的话没有夸张。在蜥蜴人的技术下，意识不是不可侵犯的领地，而是一扇可以强行开启的门，只需方法得当。
“只是那台时空机器在哪？”萨卡尔继续问，“你查到了吗？什么时候能得手？” 他必须将时空机器控制在自己手中，这是他能掌控柯琳的关键。
残影嘴角勾起，“快了，大人，很快。”
他们的语气，就像两个猎人在围猎一只已经失去逃脱方向的鹿。
奎尔忽然明白了自己如今的处境。他在美国战争部时以为自己身处地狱，现在才知那不过是序章。
他舔了舔嘴角的血迹，咬牙道：“大人，我知道未来。我知道怎么从这个时代获利，怎么操纵金融系统，怎么利用未来人类的科技获取力量……我能帮您，真的。我有未来世界的知识，未来人的视野，我能帮您。”
残影先是冷笑，接着便是一阵低沉的笑声。萨卡尔也笑了。他那双眼睛像漆黑水潭，没有波动，却似乎能映出任何人的心底秘密。
但在远处，隐隐遥视这一切的柯琳，却感到后背一阵湿冷。她意识道：时空变量造成的影响远未结束。而这个奎尔，才可能是破坏这个时空最锋利的边缘。
铁制锁链拴着奎尔，他的脸上有血痕，但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更清醒。他跪在地上，喘着气，抬头望向俯视他的蜥蜴人萨卡尔。
萨卡尔的双瞳微微收缩，像随时准备撕碎猎物的蛇。
“你是时空的虫豸，非法跨越了纪元之墙。”萨卡尔的声音低沉，仿佛沉积岩在移动，“你不怕背叛你的主人——另一个时空偷渡客——艾森·布莱克？”
“背叛？是他背叛了我，将我作为牺牲品，让我受苦，而他自己逃之夭夭。”奎尔自嘲的冷笑，他如狗一般匍匐在地，朝萨卡尔跪拜，如同跪拜神灵：“识时务者为俊杰，大人，我愿意为您效力，只要您能给我些许自由。”
“我能给你很多自由。比你想象的多，只不过，你是否支付得起相应的对价？”萨卡尔嘴角微微勾起。
奎尔趁机继续，语速加快，嗓音却压低成私语：“您想要的不正是权力、财富、对人类世界的控制力？我是来自2074年的人类社会边缘者。我知道你们蜥蜴族在布局，但这个时代落后于2074。你们也许还不了解人类的金融系统、不懂信息战争，更不知人工意识与量子操控的潜力。”
他舔了舔嘴唇，像一个赌徒押上最后筹码：“我可以告诉你如何在十年内操控美联储的货币政策，让整个西方经济沦为你手中的奴隶。我可以帮你策划一起‘未来制造’的能源技术发布——在1945年前掌握核裂变，却让人类自以为是自己的功劳。我甚至可以教你如何引导人类在意识领域造神——你们的‘救世主’形象，将成为未来数十亿人精神的寄托。”
萨卡尔的尾巴微微晃动，审讯室的空气突然冷了三分。他没有说话，却已在思索。
奎尔低声补刀：“我不是英雄。我是个胆小鬼，一个投机者。但正因如此，我懂得人类的贪婪。我知道怎么让他们膜拜你、依赖你、愿意把自己的孩子交给你洗脑。只要你给我资源、保护、实验场地……我能为你创造一个——你们可控的世界新秩序。”
短暂的沉默。
然后，萨卡尔走下石阶，利爪在地面上轻轻划过，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他走到奎尔面前，伸出一根带有尖刺的手指，挑起奎尔的下巴。
“说出你的第一个计划，”他低声说，“说服我，让我不把你的脑髓交给实验部队。”
奎尔露出一个发抖却兴奋的笑容：“首先，我们要控制媒体……”
柯琳脑中嗡嗡作响，她停止了遥视。
奎尔那副殷勤低卑的姿态像针一样扎进柯琳的心脏。
她缓缓睁开双眼，晶幕上的图像碎裂成千万片光沙。
“他在出卖未来。”
心中浮现的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比愤怒更可怕的寒意——预感。柯琳知道奎尔并非虚张声势。他是个骗子没错，但也是个活在时空裂缝中的老鼠，他知道该投奔谁，也知道哪些命运的齿轮该被推动。
如果萨卡尔相信了奎尔，如果他们联手操纵这条时间支流……那未来将不再是人类的未来，而是为爬虫主宰铺路的幻象牢笼。
柯琳感觉到自己脑后的晶体共鸣微微震动，一道高维警报正在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