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即将与两位真君会面充满期待,但作为新上任的灵楮璇玑真君,宋妙竹明白当务之急是要先安顿下来,好好熟悉自己的职责与工作环境。
首要之事便是选择居所。
虽然已经成就仙体,不惧寒暑饥渴,无需像凡人那般必须有个遮风挡雨之处,但她终究保留着凡人的心理与习惯。
毕竟苦修一生追求仙道,不就是为了得道后能逍遥自在吗?
如今工作清闲,万事无忧,自然要好好犒劳自己,打造一个舒适惬意的居所。
根据天道传授的知识,真君们有两个居住选择:一是百衲千工衣袖中的随身小洞天,二是在自己执掌的百艺天工境内。
那小洞天初始虽是一片虚无,却能承载仙力随心变化。
以她执掌人间百艺的权柄,只需心念一动,仙力便可化作各种精美绝伦的工艺品,
苏绣的屏风上双面异色牡丹渐次绽放,紫檀木的梁柱自动榫接成型,青花瓷的地砖一片片铺展开来。
更妙的是,这些造物都带着原材料的本真气息:她能闻到檀香木的幽香,触摸到丝绸的柔滑,感受到瓷器的温润。
不过她很快发现一个缺憾。
这些器物虽然精美绝伦,却始终缺少灵动的生气。
屏上的花鸟不会鸣叫,瓷瓶里的插花不会摇曳,整个空间虽然华美却如同一个精心布置的展览馆。
即便将居所布置得再精美,独自居住其中也难免寂寥。
她不禁想起万灵化生真君执掌的万物生息权柄,他的仙力可以化作山石流水,花草树木,鸟兽虫鱼,之后如果能请他帮忙,给她的小洞天注入几分仙力,小洞天里就会更加宜居了。
若是能请那位同僚帮忙,在这洞天中注入几分生机,或许能让居所更加鲜活,到时候在自己的小洞天里过类似人间界的田园生活都不是不行。
而在百艺天工境内安家则另有一番趣味。
这里处处奇景,纸艺仙宫旁的澄心湖波光粼粼,织绣仙宫外的云锦原野绵延千里,木艺仙宫周围的黄杨古树林立。
更妙的是,无数物之精魄化形的小仙灵在此嬉戏,宣纸化作的白鹤在云端起舞,青瓷变成的侍女在廊下烹茶,紫檀雕就的仙鹿在林间漫步,热闹非凡,丝毫不逊于人间盛景。
最令她心动的是天工境的昼夜变化。白昼时分,天空的无尽绣卷会展开最灿烂的纹样;到了夜晚,那些绣线会化作星河,而各处仙宫则会亮起由琉璃灯盏化形的宫灯。
在这里安家,不仅能随时欣赏百艺之美,还能与这些物之精魄为伴,绝不会感到寂寞。
宋妙竹现在拥有了漫长的生命,所以她可以不做选择,两个都选。
她完全可以在百艺天工境建造主要居所,同时在袖中洞天布置一个精致的别院。反正仙家手段,往来不过一念之间。
想到这里,她不禁莞尔,开始琢磨起具体的布置方案来。
小洞天里不急,有了万灵化生真君的仙力,才能让小洞天真正有山有水,风景秀美,先在百艺天工境弄个住处比较好。
宋妙竹的目光在纸艺仙宫附近流连,最终定格在那片澄心湖畔。
湖水宛如一方巨大的砚台,平静的水面倒映着天空的无尽绣卷,每当微风拂过,便会泛起墨色的涟漪。
她凝神细看,发现湖底沉淀着历代书法名家的墨宝精华。
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化作游鱼在水中穿梭,颜真卿的《祭侄文稿》如同水草般摇曳,苏轼的《寒食帖》则似鹅卵石静静躺在湖底。
湖畔的垂柳别具韵味,每一株都是用上等的澄心堂宣纸精心裁剪而成。
柳叶薄如蝉翼,在阳光下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当清风徐来,千万柳枝齐齐摆动,发出特有的“沙沙”声响,仿佛在演奏一曲纸质的乐章。
树荫下,几方端砚化形的老翁正在对弈,棋子落在石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带来的灵物们似乎也格外钟爱此地。
杖藜、跃鳞、贯虹和晏逢还在湖边的纸雕凉亭里打麻将,小纸仆们骑着小纸马穿梭在纸柳林间,纸人兵士们在纸草地上列队比武,纸扎水犀牛和纸扎玄武正在湖里打水仗,灵纸大马最是活泼,它时而踏着湖面飞奔,四蹄溅起墨色的水花;时而冲进草地,惊起一群纸蝴蝶。
宋妙竹的视线越过柳林,落在不远处那片青纸竹林上。
竹身是用靛青染就的宣纸卷制而成,竹节处还精心描绘着墨色的纹路。
竹叶薄如蝉翼,边缘裁剪出细密的锯齿,在风中摇曳时发出比柳枝更为清脆的“哗哗”声。
这让她不禁想起小竹山的岁月。
虽然那里的青竹是真实的植物,但这份青翠欲滴的意境却是相通的。
她想象着在竹林与澄心湖之间建造居所的场景:纸屋灵宅面湖而建,推窗便可见波光粼粼;屋后竹林成荫,每当风过便会奏响熟悉的沙沙乐章;闲暇时可以临窗观湖,看墨宝化形的鱼儿在水中嬉戏;兴起时还能漫步竹林,与林间的纸扎精魄闲话家常,或者找跃鳞她们打打牌。
这样的居所,既有仙家气韵,又不失人间烟火,正合她心意。
宋妙竹将心中所想传达给自己的灵物们后,它们便立刻行动了起来。
看灵犀纸偶们打麻将的宅灵飞到了竹林和澄心湖边,将自己的本体放了出来。
一栋小院出现在了湖边。
白墙黑瓦,青石砖铺地。和小竹山灵宅风格相似,但是格局却在迅速按宋妙竹的心意发生改变。
屋檐下的千目纸风铃无风自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雕花窗棂上的纹路自行延展,化作梅兰竹菊的图案。
就连院门上的铜环也自动调整着位置,最终定格在最恰当的高度。
正屋恰好面朝澄心湖,推开雕花木窗就能将湖光山色尽收眼底。
后院与青纸竹林相接,竹梢轻轻拂过屋檐,发出沙沙的声响。
侧院还特意留出一方空地,一棵纸扎大槐树拔地而起,树下出现了一套纸扎桌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