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坤缓了缓心神，他感觉自己，好像渐渐地接近历史的真相。
巫，到底有多可怕？或许你没有身处那个年代，不太能设身处地体会。
举个例子，汉武帝晚期的巫蛊之祸。
可以这么说，从秦朝之后的帝王，对巫，都是讳忌莫深。
或许，那个时代的巫，说不定真的具备远程杀人的能力。
当嬴政见到北疆天勍一片朗朗乾坤，再也不受巫的侵蚀。
他心动了。
他也想要效仿，将这颗毒瘤，彻底清除。
宋坤张了张嘴，他想劝，却发现，自己好像劝不动，也没有必要劝，更没有资格去劝。
因为他就是这样做的，以非常残暴的方式，将巫连根拔起。
相信，换做是另一个穿越者，在取得与他相同地位后，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清除这个隐患。
而嬴政，身为这个时代的土着，他比任何穿越者，都要了解巫的祸害。
“宋兄，你怎么看？”
“我——”宋坤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罢了，你可以做，但是，千万不要落人口实。”
“嗯，多谢宋兄理解。”
嬴政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该如何实施“去巫计划”。
“除了你刚才说的两条，还有什么吗？”
“暂时没有想到。”
“好吧。”宋坤转而一笑，“走，我带你好好领略一下，天勍的风土人情。”
“好啊。”嬴政点点头，“我去唤阿离过来。”
“不必了，阿依依早已带她去了。此途，只有你我。”
宋坤命人牵来两匹汗血宝马，与嬴政共同驰骋在广袤的大草原上。
......
“此处风景宜人，当真让人心旷神怡。”
从早上，一直逛到日落，嬴政忍不住感慨。
“政哥，我一直想问，你打算如何处理羌人的问题？”
“（派兵过去）征服。”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带着毋庸置疑的霸气。
在嬴政眼里，小小羌人，根本配不上对手两个字。
社会制度的落后，就能说明他们的实力。
当羌人还固执的以部落为团体，就意味着他们落人一等。
部落能有几个人，远远不如王朝。
没有流动的商业经济，也很难持续发展壮大。
虽然士农工商，商人位于社会最底层，却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如果没有商人，一个王朝将会固步自封。
宋坤犹豫片刻后，说道：“政哥，我觉得，也许羌人，或许不是真心要对抗我们呢？”
嬴政挑眉：“哦？何以见得。”
“我曾经见过一名羌女，从她的神态来看，我没有感受到任何敌意，反而给我一种感觉——”
“他们是实在生活不下去，才迫不得已的出卖身体，乞求生存。”
嬴政没有说话，他不了解，所以不发表意见。
“无论如何，羌人那一大片领土，我大秦，势在必得！”
“好！”宋坤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走吧，该回宫了。”
......
在回去的路上，嬴政突然对宋坤说。
“宋兄，我想明日就回朝了。”
宋坤愣住：“啊？这么快？”
“嗯。”嬴政点点头，“如今我已离朝三分月，担心会有些问题，而太子扶苏，又太过年幼，怕他无法承担重任。”
宋坤笑吟吟的望着他，说道：“政哥，你是不是忘了，你是几岁登基称王的？”
“十三岁，怎么了？”
“那扶苏，现在几岁？”
“......”嬴政无言以对，是啊，扶苏现在十二岁，跟他当年差不多大。
可是为什么，自己偏偏不愿意信任这个儿子呢？
嬴政忽然能体会，当初王父的心情。
如果不是因为嬴子楚暴毙，或许嬴政会熬到白头，才有机会接触政事。
只能说，时也命也。
嬴政就是这样的天之骄子，就连上天都主动为他清除了所有障碍，提供一个大大的舞台。
他，嬴政，势必会成为这个时代的主角。
“无论如何，宋兄，谢谢你。”
“哈哈哈，莫名其妙的，怎么说起这话呢？”
嬴政抿抿嘴，没有回复，只有他一人知晓，这个“谢”字从何而来。
“宋兄，待我扫平羌域之后，你我携手，西出关外！”
他在心里默默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
第二天，嬴政果然带着侍卫和中车府吏，在伊吾城外告别。
姒离没有走，她本来想跟着离开的，但是嬴政念及她思兄之情浓烈，便没有同意。
赵高低头站在人群之中，非常不显眼。
在这几天时间里，他心头大震，因为许多事情，每一件都让他无比震撼。
原来，传说中的天勍大单于，竟然就是始皇帝的小舅子？
马车上，嬴政轻敲马车轿厢，强行将赵高的思绪拉了回来。
“你叫赵高，对吧？”
“回陛下，下臣是。”
“这些天的遭遇，不要告知任何人，特别是太子，知晓吗？”
“唯——”赵高连忙拜了一拜，“陛下放心，下臣必定知而不言。”
“嗯。”
嬴政有些疲惫，他躺在马车里，渐渐眯起了双眼。
秦直道开起来就是顺坦，坐在马车里非常舒适。
渐渐地，嬴政进入了梦乡。
......
“宋兄？”
“宋兄？”
“宋兄？”
“政哥，不要伤心，我们终会相遇在一个凤凰花开的路口。”
“宋兄！”
嬴政打了个激灵，他猛然惊醒，双目无神的打量着四周。
他发现，自己还在马车上，掀开窗帘，白色伊吾建筑渐行渐远。
“所以，刚才是遇到梦魇了吗？”
嬴政猛猛的灌了一口清水，让自己清醒一下。
自从有了梦境映照现实的先例，嬴政对这些若有若无的梦，坚信不疑。
“凤凰花？”
他回忆了半天，唯一能记得的内容，就是苍老年迈的宋兄，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而他，虽有无上威权，却对生老病死，无能为力。
嬴政只记得一个“凤凰花”，却不记得那句话完整的内容。
“莫非，凤凰花就是长生药？”
人，一旦有了想法，就很难抹去。
渐渐地，嬴政对此深信不疑，他紧紧的攥住了双拳。
“朕，一定要寻觅到那凤凰花，寻得那长生药！”
【后补——】
公元前232年（始皇帝十五年），6月——
蒙恬率二十万大军，从陇西郡奔赴羌人部族区域。
羌瘣，职务裨将，作为翻译+导航，随大军出征。
秦朝军队占用秦直道行军，早在五天前，已经封闭了路段。
二十万卒，从咸阳出发，仅仅一个七曜日的时间，就抵达陇西郡路段。
“羌瘣，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来到秦国的？”路上，蒙恬扭头好奇问道。
“回主帅，我是被部族酋豪驱赶出来的。”羌瘣虽然年纪比蒙恬年长，不过他心里不敢有丝毫不敬。
别看蒙恬现在的爵位与他一样，都是十八级大庶长，但对方必定前途无量。
因为人家有个彻侯父翁，还有一个单于姑父。
“赶出来？”蒙恬愣住，不知何意。
羌瘣讪讪的回答：“是这样的，那年我与族内一名女子情投意合，然后，发生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可是，羌人部族的规矩，一切女子都是酋豪的私人物品，任何人不得沾染。”
蒙恬却觉得有些奇怪：“不对呀，既然你抢了酋豪的女人，按理说，他应该要处死你，怎么会......”
羌瘣笑道：“因为，我是酋豪的儿郎，这才侥幸免了一死。”
“等等！”蒙恬的脑子快被干烧了，先捋一捋其中信息。
“你的意思是，酋豪是你父翁，然后，你又搞了？那啥，咳咳。”
“是的。”
“我很好奇，你当时年纪多大？那名女子多大？”
“我十八，她二十八。”
“？？？”蒙恬目瞪口呆，不是，你小子这么会玩？
“......”好疯癫的小妈文学？
两父子也算是情投意合的同道中人了。
看来，你被驱赶得不冤，居然还给你爹戴绿帽子？
蒙恬稍微打量了羌瘣一眼，如今的羌瘣已然青春不再，一个四十多岁的小老头。
真是人不可貌相，看这一脸老实巴交的模样，想不到他年轻的时候玩得这么花？
“然后呢？”
羌瘣愣了愣：“什么意思？”
“我想问你，后来回去过部族吗？与那名女子有没有再联系。”
羌瘣耸耸肩：“哪还有什么后来？我被驱逐出境后，不知不觉来到秦国蜀地，兜兜转转的，最终与王君在同一支小队里为秦卒。”
他口中的王君，就是王翦。
那一年，羌瘣与王翦，在边陲小镇上，站着如喽啰。
“既然你已离开多年，那你还记得羌人的语言吗？”
羌瘣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抱歉，还真的忘了。”
“......”蒙恬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大蜀黍不太靠谱。
......
这次出征计划，是从北打到南的战略。
秦军先西出，独孤哈尔率领勍军从北部往南推进，与蒙恬汇合后，哈尔就大功告成，回朝领赏。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如今夏勍的将军，他们对领土面积已经不感兴趣了。
要这么大国境干嘛呀？不过千万人口，哪怕将牲畜看作人口，丫的都填不满。
他们出征唯一的乐趣就是建功立业，因为宋坤为了激发独孤哈尔这群老将的征伐之心，他又新增了几个段位。
没想到吧？大师之上，还有超凡大师、非凡大师？
秦军首次入境，在山路中，偶然遇到了一个羌人。
蒙恬见对方手舞足蹈的，嘴里叽里呱啦一大堆，然而他听不懂。
“羌瘣,请问他说的什么？”
“他说，欢迎秦军！请随他来。”
“？？？”蒙恬微微错愕，他怎么感觉有些不信呢？
但是，那名羌人看起来并无恶意，反而兴高采烈的，一路蹦蹦跳跳在前面带路。
蒙恬将信将疑的让大军跟上。
不远处，袅袅炊烟升起，应该就是羌人部族的所在地了。
“￥#@#&&*@#@！”
“？？？”
蒙恬见到那羌人，上前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一群羌人跟着欢呼起来。
很快，部族里的羌人全都集合起来，他们双手合十，举过头顶，朝着秦军行大礼。
并且，还递上一条长长的麻布，挂在为首的秦卒脖子上。
“不要惊讶，这是羌人的礼节。”
蒙恬怔住：“我不是对他们的礼节惊讶，而是，我觉得这一切太过诡异。”
羌瘣哈哈大笑：“有何想不通的？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
“因为你不知道他们生活得有多苦，所以无法共情。”
“这么说来？”蒙恬欲言又止。
羌瘣点点头，接上话：“是的，他们已经盼着加入秦勍两朝，很多年了。”
“由于此地山脉皆是岩石，无法耕种，猎物更是少之又少。”
“他们难以为继，终日以黄土为面，勉强果腹。”
最初带路的那名羌人，他一眼就看出，蒙恬是秦军的头领，因为穿的铠甲都与别人不太一样，显然华贵得多。
他走过去，被一众秦卒拦住，顿时吓了一大跳，缩了缩脖子。
“放他进来吧。”
得到允许后，那名羌人壮着胆子上前，将一个羊角头冠，恭敬献上。
“你知道，这冠帽，代表着什么吗？”
“什么？”蒙恬感觉头冠有点好看，随手便戴了上去，只是不久，感觉到头顶凉飕飕的湿润。
“这是只有部族的酋豪才有资格佩戴的羊角冠。说明，他们认可你了。”
“呃，我有些疑惑，怎么感觉......”
一行液体从蒙恬的脸颊滑落，他下意识摸了摸，发现居然是血迹？
羌瘣一本正经的说道：“对了，我忘了交代。”
“既给新的酋豪，那么羊角冠里，必定要从旧的酋豪头颅上活取。”
“啥意思？”
“我建议你，摘下来看看。”
“？？？”蒙恬皱着眉，当他望向羊角冠内部的时候，瞬间帅脸一白。
他好像，终于明白活取是什么意思了?
直娘贼，居然是将人的头颅活生生的切开两半？
也就是说，蒙恬戴的这顶羊角冠，里面还有旧酋豪的半边头骨和脑髓粘连物。
差点没把蒙恬恶心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