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楼的喉咙有些发干，“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后果？”苏明哲笑了，笑得有些自嘲。
“最好的后果，就是有一船鬼子汉奸给我殉葬，我这也算是为死难的同胞们报仇了。”
“最坏的后果，我死在船上，计划失败。”
“无论哪一个，对我来说，都算不上太坏。”
他的语气，平淡得就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明楼听出了苏明哲话语中，那股看透了生死的决绝。
他想起了苏明哲那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心头。
“你的身体……”
“明主任。”苏明哲打断了他，“我的时间不多了，与毫无价值地烂掉，我更希望用这具残破的身体，做一点有意义的事情。”
“这是我，能为组织做的最后一件事。”
明楼沉默了。
他看着苏明哲那双平静眼睛，所有的劝说，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知道，自己劝不了他。
这是一个，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只为信仰而燃烧自己最后光和热的，真正的革命者。
任何语言，在这样的决心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还有一件事……”苏明哲看着明楼，眼中流露出一丝近乎托付般的情绪。
“我有一个兄弟，叫徐峰。他跟了我很多年，是个好同志。我希望你安排他去一个安全的地方，让他活下去。”
“我向你保证。”明楼的声音无比坚定。
“多谢。”
苏明哲站起身，将一张支票，推到了明楼面前。
“这是我个人的一点积蓄。密码是王叔的生日。”
“请代我，转交给组织。”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走出了咖啡馆。
他的背影，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有些单薄，却又异常挺拔。
明楼看着他消失在门口，又低头看了看桌上那张支票，眼眶不觉间有些湿润了。
……
江南造船厂。
山并川的专属实验室里，弥漫着一股化学药剂的味道。
这位天才而又疯狂的武器专家，正带着他的团队，夜以继日地，赶制着苏明哲需要的特殊炮弹——云爆弹。
巨大的车间里，一枚枚被漆成危险红色的巨大炮弹，整齐地排列着，像一排排等待检阅的士兵。
这些炮弹的内部，填充的不是传统的高爆炸药，而是一种极不稳定的，由高能燃料和氧化剂混合而成的液态混合物。
一旦引爆，它们将在瞬间，产生恐怖的高温和超压，其破坏力远超同等当量的tNt。
“报告大佐！最后一批次的‘烈日’一号，已经完成灌装！”一名技术人员前来报告。
“烈日”，是山并川为这款云爆弹取的名字。
他希望，这款炮弹能像天照大神的烈日一样，将所有帝国的敌人，都焚烧殆尽。
“哟西！”山并川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抚摸着一枚冰冷的炮弹外壳，脸上露出了痴迷的笑容。
“有了它们，‘天照’号，将成为真正无敌的海上要塞！”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大门被推开。
苏明哲穿着一身白色的视察服，在几名卫兵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山并顾问，辛苦了。”
“田平总监！”山并川连忙迎了上来，一脸的兴奋和邀功。
“您来得正好！‘烈日’已经全部生产完毕！一共三百枚！足以将任何一支舰队，都送进地狱！”
“辛苦了。”苏明哲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嘉许。
他走到那排红色的炮弹前，装作仔细检查的样子。
“山并顾问，这些炮弹的威力，我毫不怀疑。但是，它们的安全性……”苏明哲的脸上，露出一丝“担忧”，“如此多的高危爆炸物，集中存放在弹药库里，万一发生意外……”
“总监阁下请放心！”山并川拍着胸脯保证，“每一枚‘烈日’，都安装了三重保险！除非通过主炮的电控发射系统，否则，就算用锤子砸，它们也绝不会爆炸！”
“哦？”苏明哲挑了挑眉，“这么说，它们的引信，是特制的？”
“当然！”山并川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引信的核心，是我最新研制的一种‘压电陶瓷’感应装置！只有在炮弹出膛的瞬间，感受到那股巨大的加速度时，它才会被激活！”
“原来如此。”苏明哲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压电陶瓷引信。
只要在弹药库里，提前布置一个能瞬间产生高频振荡的声波装置，就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所有炮弹的引信，全部激活。
山并川这个蠢货，自以为设计出了最安全的保险。
却恰恰，为苏明哲提供了最完美的引爆的“钥匙”。
“总监阁下，还有什么问题吗？”山并川问道。
苏明哲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没有了。山并顾问，你和你的团队，是帝国的功臣。等这次‘胜利巡游’圆满结束，我一定向长谷将军，为你们请功！”
“多谢总监阁下！”山并川激动得满脸通红。
苏明哲转身，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时，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
“对了，山并顾问。这次巡游，长谷将军特意交代，为了向贵宾们展示我们帝国的最高科技，所有的炮弹，都不要贴上任何外部的标识和伪装。”
“就让它们，以最原始，最震撼的形态，出现在贵宾们的面前。”
“哈衣！”山并川不疑有他，立刻应下。
不上伪装。
那三百枚红色的“烈日”，和那些被他动过手脚的，作为“引子”的普通穿甲弹，就能被轻易地，安放在他预设好的位置上。
万事俱备。
山并川，感谢你为自己，也为你的同伙，挖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