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海军司令部的大楼，苏明哲没有直接回棋社。
而是让徐峰开车，径直驶向了特高课的总部。
他需要趁热打铁，把黑川繁这条线，彻底地、牢牢地绑在自己的战车上。
黑川繁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这位“仕途受阻”的少将课长，此刻正品尝着上好的古巴雪茄，脚边还放着一瓶价值不菲的法国白兰地。
自从被苏明哲“点醒”，意识到晋升无望之后，黑川繁就彻底放飞了自我，从一个野心勃勃的政治军官，变成了一个只想捞钱享受的咸鱼。
看到苏明哲进来，他连身都懒得起。
“田平君，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我这小庙，可容不下你这尊海军总部的财神爷啊。”黑川繁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也带着几分发自内心的亲近。
毕竟，眼前这个男人，可是把他从破产边缘拉回来，还让他大赚一笔的恩人。
“黑川课长说笑了。”苏明哲拉开椅子，在黑川繁对面坐下，自己动手倒了一杯白兰地，“我这次来，是专门感谢课长上次的鼎力相助。”
他指的是黑川繁利用三井商会的渠道，帮他收购军火的事情。
黑川繁摆了摆手，呷了一口酒，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在淞沪这地界，还没有我黑川繁办不成的事。怎么样，田平君，那批军火，还满意吗？”
“非常满意。”苏明哲点了点头，“数量和质量，都超出了我的预期。黑川课长的能力，真是让我佩服。”
“哈哈哈，好说，好说。”黑川繁被捧得心情舒畅，肥胖的脸上笑开了花，“田平君，钱我已经收到了。你还真是信人，说双倍，就一分不少。以后再有这种好事，可千万别忘了老哥我啊。”
“那是自然。”苏明哲笑了笑，然后话锋一转，看似不经意地问道：“不过，黑川课长，这么大一批军火，您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存在三井商会的仓库里，不怕出什么岔子吗？这要是被陆军那帮家伙知道了，可是个不小的麻烦。”
黑川繁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无所谓的样子：“怕什么？在淞沪，谁敢查我特高课的仓库？再说了，那批货不是很快就要被你的人运走了吗？到时候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运走？”苏明哲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黑川课长，这正是我今天来找您的原因。这批货，恐怕……不好运啊。”
“不好运？什么意思？”黑川繁皱起了眉头。
“课长您想，五千多支各式枪械，上百万发子弹，这得多少吨？再加上我通过其他渠道采购的大量药品、粮食、布匹……加起来足足有三百吨！”苏明哲叹了口气，“这么大规模的物资，想要通过陆路运出淞沪，沿途的关卡、哨所，怎么可能查不出来？无论是挂我们海军的名义，还是挂东亚兴业商会的名义，都太扎眼了。一旦被岗村那帮陆军的疯狗咬住，我们都得脱层皮。”
黑川繁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他之前只想着赚钱，确实没仔细考虑过运输的问题。
苏明哲说得没错，上百吨的物资，目标太大了，根本藏不住。
“那怎么办？”黑川繁有些急了，“总不能让这批货烂在仓库里吧？我的钱……”
“钱当然不能打水漂。”苏明哲看着他，终于抛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蛊惑的味道。
“课长，我有一个计划。不但能把这批货，安安全全、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出去，还能……让我们再大赚一笔，并且，给您在东京的大人物面前，立下一个天大的功劳！”
“哦？”黑川繁的眼睛瞬间亮了，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向前倾了倾，“什么计划？快说来听听！”
苏明哲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鱼儿，上钩了。
“课长，您是做什么的？是帝国在整个华中地区情报和反谍机构的最高负责人！”苏明哲的声音充满了煽动性，“什么叫特高课？就是能办特别之事，能立特别之功的部门！”
“这批军火，还有那些物资，我们可以用‘特高课执行绝密任务’的名义来运！”
“纳尼？！”黑川繁惊得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里的雪茄都掉在了地上。
用特高课的名义，去运送一批要卖给“敌人”的物资？
这……这简直是疯了！这是在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
“田平君，你……你是不是喝多了？”黑川繁的声音都在发抖。
“课长，您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苏明哲示意他坐下，然后不紧不慢地分析道。
“首先，这批物资，对外宣称是什么？是‘丸追计划’的战略储备物资！是长谷将军和我，为了帝国的造舰大业，从海外秘密采购来的高精尖设备和特种材料！只不过，为了掩人耳目，才伪装成了军火和普通商品的样子。”
“其次，为什么要用特高课的名义运输？因为我们‘截获’了可靠情报，有中统、军统等 敌对分子，企图破坏这批重要的战略物资！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长谷将军特地请求您，请求特高课动用雷霆手段，亲自护送！”
“您想啊，课长。”苏明哲循循善诱，“您亲自调动特高课的精锐，组建一支武装到牙齿的运输车队，挂上特高课的牌子，沿途所有关卡，谁敢盘问？谁敢检查？这不就是最安全的运输方式吗？”
黑川繁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这个逻辑……好像……还真他娘的能说得通！
“那……运到哪里去？总不能真运到海军的船坞吧？”黑川繁还是觉得不踏实。
“当然不。”苏明哲笑了，“我们的目的地，是‘边区’。”
“边区？”
“对，就是国党、红党和我们三方势力交错的那些三不管地带。我们就说，海军部为了‘丸追计划’，在边区建立了一个秘密的‘前置仓和技术实验基地’，需要把这批物资先运到那里进行‘初步加工和伪装’。这个理由，合情合理吧？”
“等车队到了边区，完成了交接。您就可以向东京方面汇报了。”苏明哲的眼中闪着精光，“您就说，您成功挫败了一起针对帝国海军重要战略物资的重大破坏阴谋，并且，为了确保物资安全，您不辞辛劳，亲自指挥，将物资护送到了秘密基地！这是多大的功劳？足以抵消之前万家岭事件的所有负面影响，甚至让您在天蝗陛下面前都挂上号！”
“至于那笔钱……”苏明哲压低了声音，“将军，这次运输，动用的是特高课的力量，当然要有‘专项行动经费’。我可以说服长谷将军，从‘丸追计划’的资金里，再拨出一百万日元，作为您这次行动的‘酬劳’。这笔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一百万日元！
天大的功劳！
黑川繁的呼吸，瞬间变得无比粗重。
他的脑子里，已经完全被金钱和功劳给填满了。
风险？
什么风险？
在巨大的利益和前途面前，所有的风险，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他看着苏明哲，这个年轻的中佐，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狂热。
这个人，不是天才，他就是个魔鬼！
一个能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上的魔鬼！
“田平君……”黑川繁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你……你让我好好想想。”
“当然。”苏明哲站起身，理了理军服，“课长，机会只有一次。您是想继续当一个捞点小钱就满足的‘咸鱼’课长，还是想当一个功勋卓着、富可敌国的帝国英雄，全在您一念之间。”
说完，苏明哲不再多言，转身走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