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静，以后你们就都是同窗了，要互助互爱，不许打架生事，否则一律从学堂开除！”冷秀才咳嗽了一声，郑重地强调一番。
他也很不想收这个刺头学生，可谁教人家谢地主给的太多了。
昨日谢地主亲自把独子带家里来，拜托他无论如何要收下这个犬子，还送了一大堆拜师礼，与十两银子的束修。
十两银子都快赶得上他一年的薪水了。
正好还赶在他缺银子赶考的档口，实在无法给推出去。有了这十两银子，他与儿子就能少抄些书，多点时间用在读书与写文章上。
当然了，学生虽然勉强收下了，但他也说了，要是不求上进还在课堂上捣乱的话，就算退回束修也要把人给开了。
没错，他是需要钱，但时间对他同样也很宝贵，没时间替别人调教儿子。
所以该敲打的还是要敲打一下。
明眼人都听得出，这话是针对谁说的。
但地主家的少爷谢天赐一点不犯怵，他本来就不想来，是他爹非逼着他来的，要是被夫子赶回去他还求之不得呢。
故此，高高昂起的下巴一点没放下。
不过，在扫视下方的学生时，忽然眼睛亮了一下。
“冷先生，你家外孙女怎么也在学堂？她这么小，能学什么啊？”
悦然一个冷眼射过来，小屁孩，瞧不起谁呢？
冷少俊瞥见她能杀人的眼神，立刻安抚性地拍拍她的后背，低声道：“别跟他一般见识。”
底下的其他学生纷纷看向谢少爷，心说你一个气走好几个夫子的学渣也敢瞧不起我们班的学霸，我们就等着你以后怎么自打嘴巴。
冷秀才偶尔会叫悦然起来回答问题，故此学堂里的学生也没人敢轻视她一个小女童，反而是被她刺激的不轻。
一个个忍不住地惊叹他们乡下怎么会有这么聪明的女娃，他们回答不上的问题，人家答得头头是道，就跟生来就会似的，让他们只恨爹娘没把自己生的聪明点。
不然，也不会给一个五岁的小女娃比到尘埃里去。
抱怨归抱怨，学生们也都收起了心里的傲气，一个个学习起来更用功了。
这也是冷秀才想要的效果，就要让学生切身感受一下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省得一个个井底之蛙念了几年书，就觉得自己多了不起似的。
坚决不承认，是想让学生们也体验一下他与儿子当初的破碎感。
冷秀才懒得瞅踩谢天赐，直接准备讲课：“回你的位子上坐好，我们要上课了！”
早点把今日的内容讲完，他也就能开始看自己的书了。
下晌。
“咦，宋枝枝怎么没来上课呢？”吃完午饭的谢天赐是踩着上课铃声进课堂的，竟然发现有人比他来得还晚，胳膊肘撞了一下一旁的小同窗。
被撞的胳膊生疼的孩子敢怒不敢言，一面揉着胳膊一面道：“枝枝，一般下午不来上课。”
“为什么不来啊？那我是不是也可以下午不来上课了？”谢天赐兴奋地叫道。
闻声，与冷小舅关系好的杨石头翻个白眼，道：“枝枝是女娃又不用科考，再说了枝枝可聪明了，学得很快，不上学也跟得上了，你行吗？”
“切，我就不信了，一个小屁孩能有多聪明？改天我要跟他比比谁认的字多。”谢天赐撇嘴放出豪言。
这下，干脆没人理会他了。
来上课的冷秀才正好走到门口，看了一眼他，就顾自开始讲课。
……
岁月如梭，一晃两年过去了。
“枝枝的字写的已经很有形了，一点不像七岁孩子的字，咱们枝枝就是聪明，学什么都快！”
清晨起床后，悦然陪姥爷在书房练字，十五岁的小少年冷少俊过来喊两人吃饭，瞅见她的字不由由衷夸奖起来。
“嗯，只学了一年有余，还总是偷懒，写得这么好的确实不多见，但枝枝可要戒骄戒躁不能骄傲，要继续努力才行。”冷秀才拿起一张大字仔细端详了半晌，点头笑道，却也不忘告诫她一番。
教了外孙女两年，他也算看出来了，枝枝聪明归聪明，就是容易犯懒，就拿练字来说吧，要是没人盯着，每日规定的五页大字写完后就不肯多写一个字。
这或许是天才的一种通病，天赋极高，学什么都很容易，就不肯多花时间来练习。
悦然只想说，藏拙也是很累人的，幸好有个天才儿童的名头可以挡一挡。
“对，早日争取跟舅舅写的一样好！你也就能抄书赚私房钱了！”看着与自己练了数年的水平已经相差无几的字迹，冷少俊昧着良心激励外甥女。
悦然笑而不语。
抄书赚钱多累啊？辛辛苦苦抄一本，也就赚个一二百文，我才不要抄书赚钱呢。
有着谢地主的资助，姥爷早就跟舅舅停了抄书的活，但小舅舅吃到了甜头，就算亲爹不要求，他也会自己利用闲暇时间抄书卖给书肆，所得的些许银钱除了买书，一大半都买了点心投喂悦然了。
自己手里其实真没攒下几两银子。
小舅对她这个外甥女真是宠得没话说。
于是悦然决定投桃报李。
“舅舅，我们去河里捉螃蟹，让姥姥用油炸着吃，可香了！”吃完早饭，悦然拉着要回屋抄书的舅舅袖子撒娇。
“刚吃过饭，你就饿了，真是个小馋猫！”捏了捏她胖乎乎滑腻腻的小脸蛋，对外甥女有求必应的冷少俊便转头去拎桶了。
不一会，两人来到河岸，嘱咐悦然不许下水，冷少俊就脱鞋挽袖下河了。
“舅舅，这个河蚌好大啊！我想要，你快帮我捡起来！”悦然在岸边指挥舅舅帮她捞河蚌。
“那个不好吃？又腥又咬不动，舅舅给你捉螃蟹。”
悦然立马不干了，撒娇道：“不嘛，我就要河蚌，这个河蚌这么大，里面说不定有珍珠呢！”
“好好好，舅舅这就给你捡！”见悦然坚持要捞，冷少俊无奈只能妥协，什么里面有珍珠的话，压根没当回事。
有珍珠，怎么可能？他小时候跟小伙伴也不是没捡过，有没有珍珠他能不知道。
算了，就只当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