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乖觉的马千户也眼巴巴地瞅着顾超，露出一副“你赶紧说呀”的迫切表情。
他虽然觉得总兵与三位参将不可能假传旨意，但心里也想不通，皇帝与朝臣们怎么会让石小姐替父领兵，难道是认为虎父无犬女，凭着送上去的那份战报就觉得她，青出于蓝胜于蓝？
别说！朝中还真有这个意思。
不过最关键的是，朝廷已经无人可用了。
胡人南下已经近三个月了，与西路军被阻在边城重镇不同的是，阿拉图所率领的东路军多是骑兵，叩关成功后，一路势如破竹，所向披靡。
朝廷缺马，并没有多少骑兵，派来围堵的军队基本都是步兵，往往连胡人军队的影子都寻不到。
就算遭遇上了，步兵在骑兵面前只能任人宰割，在一两个回合的冲击下，就溃不成军，留下一地被战马与自己人践踏而死的尸体，余者皆四散而逃。
军队中的骑兵因为人数少，也不敢与胡人数万骑兵正面硬刚，最多跟在敌军屁股后面袭扰一下就撤，跑得慢了，就要被人家围而歼之。
就这种被动的局面，朝廷派多少军队过去都白搭，除了给敌军送人头，一点作用没有。
就算后来十几万入关的胡人分兵抢掠，吃够苦头的各路人马，也没有哪支军队敢挺身阻拦的。
见状，无计可施的朝臣们无兵可派时就开始摆烂了，觉得只要胡人抢够了就会退后草原，结果这帮胡人抢着抢着就直逼京城而来了。
这下所有人都彻底给慌了！
就算不问朝政一心修道炼丹的老皇帝，在惊慌之下，也开始上朝，急召朝臣们商议退敌的对策。
守卫京师的两支军队都调出去拦截胡人了，防守出现了真空，十几万胡人真要攻城，就算燕京城墙坚固，物资储备充足，城中人也怕的要命。
正在此时，一封来自西北边关大捷的战报就送来了，顿时让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地众人精神一振。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来了枕头。
正愁无将领可用，上天就被送来了一位几乎凭着一己之力就扭转战局，成功击退胡人凶猛进攻的猛人，饶是此人是位女子，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就跟遇见了救命稻草似的，只想牢牢抓在手里。
用一位朝臣的话来说便是：
“反正也无人可派，皇上不如就调石总兵之女率领刚打了打胜仗的边军来应急，挟大败胡人之威势前来救援，争取把胡人拦截在京城之外。”
让悦然领兵救援，是皇帝与诸位朝臣们在绝望之下，唯一的选择，多多少少，带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无奈之举。
但这些苦衷，破虏城的边军们显然是无从知晓了，只以为是决策人疯了。
此刻，顾超看着三位千户齐齐一副好奇宝宝似的盯着自己，笑了笑，“其实，调令上原本是派石总兵去救援的，这不是总兵大人重伤刚醒去不了，石小姐这才不得已替父领兵，前往东路救援……”
“原来是这样啊！”
刘千户感觉自己发现了其中的猫腻，惊呼道：“这么说，是总兵大人让石小姐去的，那援东将军这封号是怎么回事，不会是石总兵为了让女儿不受非议，自封的吧？”
“不可能吧！”其他两位千户对视了一眼，觉得真要是这样就太离谱了。
顾超淡淡一笑：“刘千户真会开玩笑，这怎么可能？送给朝廷的喜报上，肯定没少夸这位石小姐武艺如何了得，击退胡人都是她的功劳，皇帝与朝臣们可能怀疑这些话的真伪，这才给了这么个临时官职，考验一下她是否真的有带兵之才。”
末了又道，“这次咱们可要好好表现，争取多杀几个胡人，不然石小姐这关可不好过呢。”
面上做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内心却幸灾乐祸。
见三人一副目瞪口呆在神情，他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这伙人都是来捞军功的，可不想为他人做嫁衣，经他这一番点拨后，上了战场可就有得瞧了。
说着，用眼角余光快速四下扫了一圈，正好瞅见霍青从大帐中走了出来。
做贼心虚的顾超，随即收回视线，丢下一句，“天冷，再不回去饭都要凉了，本参将就不奉陪了”，便快步离开了。
留下三人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刘千户瞪眼道：“这么说来，朝廷是想考验石小姐呢，会不会让咱们与胡人正面硬刚啊，咱们就算才跟胡人打了大胜仗，也是因为胡人不善攻城，险胜而已，要是在野外硬刚，咱们这三千人哪是胡人骑兵的对手啊！”
心说，早知如此，我刚才一气之下就直接连夜骑马回去了。
得罪总兵事小，丢了命可啥都没了，他老婆刚给他添了一个大胖小子，一大家人等着他养活呢，可不想就这么死了。
“对！这事咱们在好好琢磨琢磨……”郑千户神情严肃起来，仿佛也在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只有心大的马千户乐观地笑道：“没你们说的那么严重吧，你们就等着瞧吧，等胡人接到了吉烈可汗兵败的噩耗，肯定就火速退兵了。”
刘千户这会脑子特别灵光，马上据理反驳：“那要是不退呢？胡人大军骑兵占了半数之多，咱们有人家一半的骑兵吗？没有相应数量的骑兵对阵，怎么可能奈何得了敌军。
“难道靠咱们这三千人，与其他军队那点少的可怜的骑兵，就能击退胡人不成？我劝你啊，还是别做梦了吧！”
这话让马千户心里也不由打起鼓来。
……
悦然可没料到还没抵达战场呢，手下的这几个千户就先怯战起来。
当霍青返回大帐，跟她回禀三位千户聚在一起面露异色，肯定是顾超跟他们说了什么，让她多加戒备，悦然还不以为然。
在随后的几天，她才觉察出不对劲来。
有人在故意拖慢行程！
先是刘千户患上了风寒要停下来休息，后来郑千户说手下士兵受不了这么快地赶路速度，抱怨声很大，最好能放缓行速。
行军打仗前，最忌军心不稳。
就在悦然觉得该烧第二把火时，宋明晨夜里偷溜来她帐外，说有重要军情禀报。
守在帐外的霍青本不欲给他通报，但被帐内的悦然听到了，不得不把人放了进去。
他自己自然也跟了进去，静观其变，要是这小子敢乱说话，就二话不说把人丢出去。
“明日还要提早赶路，有什么话就快说！”见这人见了悦然，眼睛就跟粘在了她身上似的，霍青没好气地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