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没回答，白思冉接着说：“而你在拿完物资后，明明可以直接回到新安全区里，神不知鬼不觉的摸上越野车，不会被任何人发现。官方的人纵使怀疑到你头上，一没有理由，二在你父亲的保护下，你不会有任何事情。但你没有这样做。”
“你像是故意把你父亲推上了一个位置——”白思冉顿了顿，在注意到楚寒星骤然苍白的脸色中缓缓说道：“推上了一个不得不和官方刀剑相向的位置，推到了傅首长的另一面，将他们之间的矛盾进一步激化升级。为什么？你如此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实际上，在楚寒星从新安全区回来之后，于叁年和谷幽兰就已经把她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她——毕竟白思冉小队没想过之后也要和楚寒星一起走，大家的原定计划就是分完物资，将各自的情报汇总之后就分道扬镳。
但楚寒星完全没想过要离开，她见白思冉几人要走，立马就说自己和韩枫也要来，又解释了一番说物资太多了，以谷幽兰目前的储存量来说肯定装不下，还不如她跟着。
楚寒星还很大方的提议说这一趟路上的所有物资都由她来负责，这算是给白思冉小队带上他们两个人的辛苦费，之后还不等白思冉几人商量，就不由分说的上了车，完全没有给拒绝的机会。
于叁年在车上就问过楚寒星为什么要跟着来，被楚寒星打哈哈糊弄过去了。
现在这事儿被白思冉重新拎出来，几个问题听的楚寒星汗直冒。
她还以为白思冉全程在好好开车想事情呢！？没想到在想的是她的事情吗？！
“还是不能说？”白思冉看出她脸上的犹豫。
“不是不能说，而是不太好说。”
楚寒星的表情有些为难，她似乎是在努力想措辞，刚刚还低着头躲避着白思冉和谷幽兰的目光，现在倒是已经坦诚的抬起头来了。
对方是一个比两人年纪小的女孩，两人也不想将她逼的太紧。
谷幽兰重新整理好心情，努力放下对京市两个字的应激，语气软化下来：“你可以稍微说一点点，我和冉冉的联想能力都还不错，大部分情报都是连蒙带猜的，也勉强能猜出个一二来。”
白思冉接过话头：“是。比起肯定的回答，我们更喜欢自己探索出真相。”
还真是爱猜猜小队，偏偏她们每次猜的和真实答案都相差无几。
该说是联想能力强呢，还是聪明呢，还是另外有东西在辅佐呢？
“……”
楚寒星沉默良久，张了张嘴，好半天才蹦出一句话来：“你们喜欢被安排好的人生吗？”
白思冉和谷幽兰皆是一愣。
“就是……如果我说……”楚寒星低声骂了一句脏话，声音很小，连白思冉都没听见。
“就好比，每个人未来的人生都是固定的，你会在几岁几岁遇到什么事情全是人家白纸黑字写在纸上的，你们还会想知道吗？”
话说到这里，她想表达什么似乎已经很明显了。
白思冉心下有了答案，了然道：“你说的是穿书类型的小说？我们都是纸片人？一本书里面的人物？结局都是已经定下来的？”
“那不不不。”
楚寒星连忙摆着手，或许是和两人说的多了点，她在解释时也格外多说了几句。
“我能确定的是，我们所在的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我这么说只是打个比方，借由我爸爸的事情打比方！我知道我爸爸将来会遇到什么事情，所以我想逼着他做改变。”
“和你的合作也算是阴差阳错，这个合作可以促进改变更快来临，即便我爸爸不想改变，也被迫因为我的决策而改变。除非……”楚寒星叹了口气，拿出自己最擅长的事情，试图转移话题：“官方难道真的可以容忍一个小偷的父亲还在官方高层里给出决策吗？我感觉他们没那么好心。”
这一次，她的岔开话题失效了。
白思冉和谷幽兰两人都因为她的话陷入了沉思，久久没有人回应她。
直到过去了将近五分钟，才有人开口打破了寂静。
“那你的意思是……”谷幽兰瞟了一眼楚寒星：“你因为熟悉你爸爸的事情，而连带着在这个故事走向里知道了我们的存在，因此才选择接近我们？那你又为什么想要我们去京市？按照你的逻辑，去京市似乎会发生什么事情？”
“是对我们好，还是对我们不利？”谷幽兰眯起眼睛，双眸紧紧的盯着楚寒星，完全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
楚寒星眸光一闪，神情又有点犹犹豫豫的。
谷幽兰已经有了答案：“看来是喜忧参半。”
“呃……”楚寒星挠挠手心，表情有些轻微的紧张和瑟缩。
对面两个人带给她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尤其是不说话的白思冉，她完全不能从表情上分辨出白思冉对于这些事情是抵触还是无所谓，分析不出来，她就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她所经历的事情太过于离奇，放到大部分人身上都会难以理解。
“其实说句实话，我也并不知道你们会怎么样……我之前对你们……”
“停，这个话题就说到这里吧。”
楚寒星的话语被白思冉猝不及防的打断，她莫名的望向白思冉，有些不解：“你们不是很好奇吗？”
白思冉答道：“我们好奇的是你为什么会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其次是京市到底怎么了。你们楚家从一开始就在召集人去京市，哪怕是现在也不例外。你所组建的小队，你所在南市得到的一切，最终都会回归于京市吧？如果我没有想错，你的目的地就是京市。”
“关于前两个问题，现在我已经有了答案。但我没有兴趣——也并不想知道在你眼中的我之后会做什么。”
说这段话时，白思冉的表情始终很冷漠，她冷淡又兴致缺缺的移开目光：“我的确讨厌被规划好的人生，不管是谁来规划，哪怕是我自己都不行。”
她向来都是一个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人。
逃避了那么久，为的不就是自由二字吗？
如果连这种时候都没办法获得真正的自由…白思冉真的不知道她要在哪里才能看到自由了，她已经受够了被规划被安排被捆住的生活！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她完全不想再经历一次——不过也不可能再次经历了。
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在成功离开京市之后，她就已经恢复了自由。即便回到京市，也没人能把她怎么样。
谷幽兰担忧的望向白思冉，迟疑道：“冉冉…”
“现在，我是真的很好奇你的未来走向了。”将大部分秘密都说出来后，楚寒星难得的长舒一口气，不过在面对白思冉和谷幽兰时，她又恢复到先前的状态，消失了许久的亮丽笑容重新回到脸上。
“相信我，京市是个好地方。或许你们曾经厌恶…但在末日环境下，那是个人人都想争夺的风水宝地。那里拥有着人类社会最为先进的仪器，成批的基因改造人从仪器中被研发出来，成为他们最宝贵的武器。”
楚寒星捏着下巴，口吻暗示：“唔…让我想想，或许此时此刻，那些高喊着要为科研献身的科学家们，已经在研究如何造出人造异能丸了吧？”
“人造异能丸？”谷幽兰刷一下就转过头来，眼底的兴趣被怦然激发：“异能可以被人为的造出来…？那京市不就全是异能人了么？”
楚寒星耸耸肩：“那也说不定呀~异能者不能繁衍，不能繁衍就意味着人类只能停留在这一代。当全部人类都成为了异能者，以后就没有普通人类存在了，下一代的问题暂且不提…人造异能丸这种东西，听起来就很有风险…他们肯定还需要经历许多次的人体实验。”
“当然，最优秀的人体实验者莫过于是基因改造人了，他们优异的抗压能力抗击打能力使得他们能完成大部分的实验品工作……不过，人类怎么敢把所有都堵在基因改造人身上呀？”
“基因改造人究其根本根本就不是人，人类需要他们的能力，但又畏惧他们的能力，因此……他们的基因链上大多都有缺陷，我至今还没见过完美的基因链呢。”
谷幽兰不着痕迹的看了眼白思冉。
就见白思冉靠在墙壁上，微微低垂着头，眼睛盯着地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楚寒星没注意到这一点，只是自顾自的往下说着理由：“我那么迫切的想要回到京市，就是不想让我的研究进度跟不上大部队。京市的资源太好了，全国最为顶尖的异能者都会往那边而去…只有在京市附近，我们才不会像井底之蛙一样，这样窥得的蓝天还是真正的蓝天吗？”
“思冉，你的异能现在已经五级了吧？以你的等级，已经可以站在全南市所有异能者之首了，可这只是南市而已，南市只有两千多万的人口，相比起全国乃至全世界的几十亿人口来说，这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连零头不到！”
“在这小部分里成为第一，你真的甘心吗……？去京市看看吧。”
“你是飞鸟，你需要飞向更广阔的天空。”
一番话被楚寒星说的慷慨激昂。
虽然中心思想还是怂恿白思冉往京市走，但不得不说…这番话，连谷幽兰听了都动心了，她动心的原因主要是楚寒星口中的人造异能丸，这东西要是真的问世了，世界可是要大乱咯。
再说，她们俩已经和几年前的两人不一样了，现在回京市，真碰上了，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但谷幽兰就是再想，也会尊重白思冉的意见，白思冉要是不想回，无论京市发展成什么样子，她们都不会回。
白思冉似笑非笑地问：“京市究竟给了你多少钱让你来打广告？”
楚寒星瞪大双眼：“诶？我可没有打广告，我只是在说实话！”
“你的实话说服我了。”
白思冉似乎是叹了一口气，但并不明显，嘴角的笑容确是更加深了。
太诱人了。
成为异能者最顶端的那个人，飞向更广阔的天空。
飞鸟飞鸟，本就应该翱翔于蓝天之上。
她当初在暗网创号的时候，无需多想就用上了这个名字，用意不就是这个吗？
她渴望着窗外的蓝天，渴望着真正自由的那一天。
可自由之后呢？
作为异能者，白思冉依旧会受制于人。
她可以是异能者，但不能只是异能者。她要成为异能者中最厉害的那个人，真真正正的站在所有人的头上，她才可以获得真正的自由。
末日是一个契机，更是一个机会。
她必须要抓住。
“我会去的。”白思冉听见自己是这么回答的。
在回答完楚寒星的问题后，她察觉到了谷幽兰看过来的目光，那目光里有着她看不懂的神情，又好像有着欣慰和为她开心，又隐藏着担忧。
‘没关系。’她想这样告诉谷幽兰：‘我已经不害怕了。’
但张了张嘴，却只是对谷幽兰笑了笑，并没有将这些话说出口。
她和谷幽兰自幼相识，相处这么多年，默契早就形成了，哪怕她不说，谷幽兰完全能读懂她的表情和想法。
楚寒星不清楚两人之前曾经经历了什么，但她听到白思冉愿意去京市，表现的很开心，大叫了一声：“好耶！”
但很快，楚寒星又冷静下来，静静分析：“不过南市距离京市是真的远啊……哪怕让小枫日夜不停地跑，也需要好多天才能回去呢。而且我们人太多了，光靠小枫可能会很辛苦他。听我爸说，官方那边是有私人飞机的，但天上也有东西，他们不敢飞，估计想撤离还是得靠双腿走。我爸那边我倒是不担心，他有的是办法。”
“再等等。”白思冉转过头看了眼楚寒星，“最迟后天，我们就出发。”
“你是要等人吗？”
白思冉想了想：“差不多吧。她肯定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