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鹤斋的早点在整个京城都能排进前三,每日座无虚席,生意好到爆。
皇帝陛下临时起意,谢指挥使负责执行。
一袭红色飞鱼服的谢大人亲自骑马赶到云鹤斋,本想包场来着,见食客中有不少熟人,皇帝又没有特别要求,遂改成了订个包厢。
包厢早就订满了,但锦衣卫凶名在外,又是谢指挥使亲自来,云鹤斋的掌柜就是现砌也得给他砌一个出来。
一辆马车徐徐驶出皇宫,楚流徵那个兴奋呐,扒拉着布帘往外看。
她本以为这辈子都不能出宫了,没想到皇帝竟然愿意带她出宫吃早点。虽然和真正的自由相比不值一提,但结合现实来看,楚流徵很知足。
【今日出宫吃早点,万一哪天就能下江南呢?也不是没有盼头嘛。】
她嘴里轻轻哼着歌,萧靖凡凝神听了会儿没听出是什么曲儿,遂问:“你哼的什么曲儿?”
“不知道,我小时候听人唱过就记下了。”楚流徵放下布帘,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萧靖凡道:“曲子不错。”
楚流徵哼哼。
【那是,前世家喻户晓的神曲,传唱度高着呢。】
*
马车在云鹤斋门口停下。
谢辉一见驾车的是周元德便迎了出去,对着马车上下来的清俊青年恭称“少爷”,引得大堂里一众食客纷纷侧目。
谁家的少爷能叫堂堂锦衣卫指挥使跟随从似的上赶着伺候啊?
看清人脸的刹那,谢辉的那些熟人有的喷了对面人一脸豆浆,有的被烧麦噎得直翻白眼,有的食物呛进气管,咳得惊天动地,险些背过气去。
陛下怎么出宫来了?!
好些人要站起来行礼,统统被萧靖凡一个眼神按了回去,那叫一个坐立不安,仿佛凳子上突然撒了一把钉子。
萧靖凡目不斜视,没事人一样牵着楚流徵上了二楼。
楚流徵顿时想起之前去顺郡王府那次也是这样,不禁在心里摇头。
【啧啧,暴君的恶趣味哟。】
等一行人消失在楼梯口,大堂里的熟人们风卷残云,逃一般出了云鹤斋。
云鹤斋的掌柜挠头,今儿不是休沐吗?这一个个的,怎么比平时还吃得匆忙?
二楼的包厢里,始作俑者正拿着菜牌问身侧的女子,“想吃什么?”
“我瞧瞧。”楚流徵接过菜牌,出于职业习惯,飞快剔除了皇帝不爱吃的和不能吃的,然后对伙计道,“刚才说的都不要,剩下的各上一份儿,蟹粉馒头要两份。”
【云鹤斋虽然味道好,但是又贵分量又少,一样一份应该差不多。】
伙计将她的要求记下,拿着菜牌去旁边谢辉他们那桌。
谢辉是这儿的常客,点起菜来和楚流徵有得一拼。得亏伙计有个灵活的脑袋瓜,不然指定得记混。
楚流徵提起桌上伙计刚上的花茶给萧靖凡倒了一杯,“少爷,咱们吃了再出城会不会太晚?”
“少爷?”萧靖凡挑眉,对这个称呼有些不满。
楚流徵从善如流:“公子。”
“……”萧靖凡盯了她片刻,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还是少爷吧。”
“好的少爷。”楚流徵给自己倒了杯花茶。
萧靖凡道:“时辰尚早,用过早膳再去正好。”
闻言,楚流徵便不担心了,一边喝茶一边打量包厢内的布置。
萧靖凡也没闲着,一会儿伸手替她撩撩被风吹乱的发丝,一会儿喂个茶,一会儿拨弄一下耳坠子,好动得堪比想要吸引小姑娘注意的三岁小屁孩儿,简直让人没眼看。
谢指挥使直捂眼,心道要不要这么黏糊?这里还有人啊喂!
周公公已经习惯了自家陛下这副不要钱的样子,端坐如山。
跟着出宫的辰星倒是看得挺乐呵。
不多会儿,众人的早点上齐了。
楚流徵尝了尝那道连皇帝都听说好吃的蟹粉馒头。
【果然贵有贵的道理,这手艺堪比御厨了,难怪这么贵都还座无虚席,京城果然还是有钱人多啊。】
见她吃得香,萧靖凡不知不觉也多用了些。
许是觉得他们得罪不起,桌上每一盘的分量都比大堂里的多,楚流徵本着不要浪费的原则,将没有动过的全部打包,一会儿送给自家大哥加餐。
想着孝王应该喜欢蟹粉馒头的味道,她额外点了十份,反正皇帝付钱。
马车行到城门口的时候,孝王一行正准备离开。
楚流徵迫不及待将食盒递给自家大哥,一会儿问家里来没来人送,一会儿问东西带齐了没有,操心得宛若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妈子。
不远处,裴云谏拉了拉身旁任轻峡的袖子,下巴往楚流徵的方向一扬,问:“你觉不觉得德音这位妹妹有些面熟?”
闻言,任轻峡抬眼朝楚流徵看去,看了片刻,点头:“确实有些面熟。”
“我想起来了。”裴云谏瞥了眼坐在另一边的燕承韬,示意任轻峡附耳过来,小声道,“是那日随驾去顺郡王府的宫女,站在陛下身后的。”
他这么一说,任轻峡也记起来了,面色有一瞬古怪。
陛下独宠一个宫女数月之事在京城的官员之中已经不是秘密,有心人早就把楚流徵的家世查了出来,任轻峡也从自家父亲口中听过一些,什么身份低贱,家里是开杂货铺的,除了一双父母之外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
他一直知道楚商鸣家中也是开杂货铺的,最近还搬了家,但京城里杂货铺这么多,他又不知道楚流徵的名字,便一直没往楚商鸣身上想。
没想到传言中蛊惑君王的妖妃不仅跟自己蹲在同一片花丛后看过热闹,还是朋友的妹妹,这感觉,啧!
“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燕承韬百无聊赖地抱着手,斜眼看过来。
任轻峡脚下一挪,不动声色地碰了碰裴云谏的脚。
裴云谏到嘴边的话便拐了弯,脱口而出:“家事。”
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想收回来已经来不及。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某只脚又讨嫌地伸了过来。
裴云谏耳尖泛红,面无表情地踩住,用力碾。
任轻峡疼得差点叫出来,表情扭曲得吓人。
有衣裳遮挡,燕承韬看不清两人脚下的动作。他看看面无表情的裴云谏,又看看一脸扭曲的任轻峡,想到某种可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你你你你们们订订亲了?”
因为太过惊讶,险些咬了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