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的态度，让林凡有些疑惑。
她现在的模样，跟之前在高铁站偶遇时完全相同，不再是冷言冷语，而是拘谨温婉，倒是有了几分当初的影子。
林凡本想下意识拒绝，但想到方才对母亲的保证，他还是点了点头。
“单独谈谈没什么问题，但吃饭恐怕不太凑巧！”
“爸已经出去买菜了，今晚他要亲自下厨！”
林悦闻言，顿时将目光转向李江霞，带着几分求助。
李江霞赶忙摆了摆手：“没事，你们两兄妹去玩吧，你们也好久没有好好坐下来，单独吃顿饭了！”
“你爸回来，我会跟他说明的，你们快去吧！”
说着，她还推了两人一把，催促两人出门。
两人一言不发，并肩走出了江边镇，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直到来到街边，林悦这才开口。
“市中心的‘天海大酒店’，是一年前新开的，是目前匀都最好的饭店，那里的菜也是地地道道的黔菜！”
“就去那里吃，怎么样？”
林凡淡淡道：“我随意，你定就好！”
林悦点了点头，打了个电话后，立刻拦了一辆的士。
一上车，林凡便是闭目假寐，似乎不想多说一句话，林悦见状，只得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留到饭桌上再说。
十几分钟后，车停在了市中心的“天海大酒店”，这家酒店，乃是匀都仅有的五星级酒店，而且是前不久刚刚升上来的，是以名头极大，各种装潢、布局，皆是极为气派。
每天来天海大酒店消费的人，数不胜数，其中大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有大员权贵，有富商大鳄，几乎每天才到中午，晚饭的包房都已经被预订满了。
而林悦订的，是一张大堂桌，两人在位置上坐定，点完菜之后，林悦这才开口。
“这里的环境还可以吧？”
林凡点头：“还不错！”
林悦主动开了一瓶红酒，帮林凡倒上，随即她突然起身举杯，对向林凡。
“今天单独约你，是考虑了好几天，有一句话想跟你说！”
“小凡哥，对不起！”
话音落下，她一饮而尽。
而林凡，则是眼眸一凝，顿在原地。
“小凡哥？”
听得这依稀熟悉的称呼，林凡心头一时思绪涌现，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这个称呼，独属于林悦，但自五年前他入狱那天起，就再没有听到过了。
便是他从出狱归来，直到现在，林悦也一直都是对他直呼其名，再没有叫过他一声“小凡哥”！
而现在，林悦居然改口了？还跟他道歉？
他不明白，为什么林悦突然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难道说，那晚救林悦之时，林悦认出他来了？
但他很确信，那天晚上林悦的意识一直处于朦胧状态，并未看清他的容貌，而且他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林悦更无从辨认。
可如果不是这件事，那到底会是什么，催使林悦突然对他态度改变呢？
他正疑惑之际，林悦放下酒杯，眼里闪烁着几许泪光。
“小凡哥，一直以来，都是我太任性，太情绪化了！”
“现在回想起来，你从出狱回来，一直都在为了家里做事，甚至不惜花费心思去结交陆婉晴、刘道然这种危险人物！”
“你其实，都是为了帮爸妈讨回公道吧？”
她哽咽道：“你第一天回来的时候，就帮我赶走了骚扰我的吴任良，在KtV发生冲突，被韦彪率人堵住的时候，你也是让我先走，先脱离危险！”
“一直以来，你都没有变，把我当成妹妹看待，但是我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指责你，教训你！”
“我做错了，我真的做错了！”
林悦这番话，发自肺腑，已经憋了好几个日夜了。
那天她被江勇和菱花掳走，最危险之际，她脑海中第一个闪现出来的人却是林凡。
自那之后，她日思夜想了好几天，更是询问了一些感情方面的好友，在得到答案之后，她终于明白过来。
原来她内心深处，一直都藏着一个林凡，只是因为种种原因，被她埋得太深了。
只有在最脆弱，最无助之际，她才会想起那个曾让自己无比依赖，无比信任的“小凡哥”。
她不知道，自己对林凡究竟是曾经的那份喜欢，还是十几年的兄妹之情，但她确信，她绝不想跟林凡保持这种不冷不热的陌路人关系。
他们本就是最亲近的两个人，不是吗？
这几天，她回想林凡回来之后，发生的点点滴滴，她突然发现，过分的人好像是自己。
从始至终，都是她主动找上林凡，一顿高高在上的说教，林凡好几次都没有跟她争辩，这不正是哥哥对妹妹的忍让？
她向来是个高傲的人，但也是个知错能改的性子，是以她下定决心，等林凡回来之后，一定要跟林凡好好谈谈，表露自己的想法。
而面对林悦的突然转变，林凡却没有太大的反应。
他静静听完林悦的话，这才开口。
“其实，你无需道歉！”
“两个人之间的相处，‘自然’二字，才是最重要的！”
“你跟我之间的关系，其实经过这五年，很多东西都已经变了，我能够感觉得到！”
“所以，我们顺其自然就好，不用太过刻意！”
林悦闻言，面色一变。
“你的意思是？”
林凡举杯抿了一口，淡淡道：“我的意思是，你不用刻意把我当成哥哥，也不用为了维持这段关系，刻意做些什么，做你自己就好！”
“其实一直以来，你没有做错什么，你只是觉得自己成长了，能力强了，有了自己的交际，有了自己的圈子，所以看不上我这个从牢里出来的哥哥，处处轻视贬低！”
“我说的没错吧？”
林悦眼眸定格，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而林凡，则是缓缓起身，将酒杯举过胸前。
“我答应过妈，会一直把你当成妹妹照看，但这只是因为我对妈的承诺，在我心里，自富庭会所那一晚之后，你早就不是我的妹妹了！”
“因为有些话，既然出了口，就再也收不回去！”
“就像你说的，你我之间，本就没有血缘关系，不是吗？”
说完，林凡一饮而尽，似是将这十几年的感情，一并饮尽。
而后，他将一叠钞票交给侍应生，便是转身离去，饭菜从始至终没有动过一口。
林凡这番话，直接让得林悦呆在原地，她清楚地记得，当初在富庭会所，她也跟林凡说过同样的话。
她没有想到，林凡今天，居然会用这句话来回敬她！
杯子一旦有了裂纹，又怎么会回复如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