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杭南之行
几个人在沙发上沉默坐了一会儿后，余秦扫了眼林晏殊开门见山问道：
“我听你妈妈说你们俩早上在公司已经签了离婚协议了是吗？”
“嗯。”听到父亲余淮的话，余淮眉宇蹙了下随后坐直了身体。
看来不光是静园的别墅里有刘姨作为母亲的眼线，连公司里也有母亲安排的人在暗处关注着他日常的一举一动。
为了他这个儿子，母亲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大概是上次公司遭遇资金方面的重创让母亲吴敏仪心生惧意，她由此变得更谨小慎微了。
做父母的似乎只要还头脑清醒的活着，似乎永远都想为子女盘算谋划着让子女尽量少走弯路。
“是的爸。”林晏殊抬起头正视着余秦。
“晏殊……”听到两人的回答，余秦静静看着林晏殊几秒后问道：“你和余淮就真的到了过不下去了的地步了么？”
林晏殊垂下了眸子没有作声。
余秦问道：“爸爸只想知道离婚是你的意思还是余淮的想法？又或者是你和余淮同时都没有了想继续下去的想法？”
“我的意思是——毕竟你俩之间还有慕淮，大人离婚后对孩子成长的影响有多大，我想不需要我再多说了。”
“爸您别问了，是我单方面的意思。”不待林晏殊回答余淮就抢先一步发声了。
见到余淮主动出声揽责，一直默不作声的吴敏仪扫了眼余淮，白皙优雅的脸颊上顿时变得深重起来。
以她对自己儿子余淮的了解，如果不是那晚因为和庄筱柔出了那档子事儿余淮这辈子都不可能对着儿媳林晏殊主动提离婚的事情。
吴敏仪也不知道自己在余淮醉酒那晚做出的决定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她只知道自从那晚过后她对三个人都心生了愧意，那就是——儿子余淮、孙子慕淮、还有不被她所喜爱的儿媳林晏殊。
林晏殊猛然抬起头看着余淮。
每次遇见事情，余淮总能不假思索的主动揽过去替她扛着。
也因为这样，她才会越来越对余淮产生安全感和依赖。
“是我的问题！”林晏殊垂下眸子开口道：“是我心里始终没有办法做到原谅余淮！再这样子拖下去，我和余淮都只会更痛苦！”
“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所以才逼着余淮跟我离婚的。”
余秦沉默了几秒：“我知道在这段婚姻里让你受了很多委屈，尤其是这次。”
“在这里，我和他妈妈真心向你道歉！也怪我们做公婆的对你的关心太少！”
“爸，您千万别这么说！”林晏殊急忙出声：“婚姻只是我和余淮两个人的事情，跟您和妈完全无关的！”
“其实我身上也有很多毛病和各种问题，我们的婚姻结束也不全是余淮的原因。”
见林晏殊主动反省，还能够有精准的自我剖析和认知，余秦清冷严肃的面容上有了丝欣慰神色。
“你能够做到自我反省在如今你这个年纪和同龄人里已经很是难得了！”
余秦平静说说：“晏殊，人的一生很难保证永远不犯错误。重要的是犯了错误后你要怎么去直面它并努力解决问题，而不是像你和余淮这样冲动之下选择离婚然后一拍两散。”
“很多时候，咱们做大人做父母的是不是也得多为孩子的成长和未来考量一下？”
“我觉得你俩也该听听孩子的心声。”
“好了，你要急着出差，我下午市里也有个招商会要开，就不再多说了。我希望你俩再认真考虑下我说的。”
“敏仪，我们走。”余秦站起身开始往门外走。
林晏殊和余淮也站起来送两人出门。
“晏殊……”吴敏仪跟着丈夫走了几步突然转身看着离她几步之遥的林晏殊低声说道：“如果你们俩要坚持离婚，慕淮……能不能不要带走？”
林晏殊听了瞬间沉默了。
吴敏仪走过去立在林晏殊面前：“算妈求你！”
“晏殊……”吴敏仪眸子里都是恳求：“我这一辈子从来都没有向别人低过头！能让我低下头的也就是慕淮了。”
“你能理解我这个做奶奶对孩子不舍的心情吗？”
看着吴敏仪一副卑微放低姿态的模样，林晏殊立马撇过脸。
她用求助眼神看着余淮，心里充满了无奈。
她完全能理解公婆爱孙心切的心情，可是他们做爷爷奶奶的都舍不得离开慕淮，慕淮是从她十月怀胎从身上落下的肉，她就能舍得？
想当初她也是在母亲李春华的帮助下经历过漫长的中药调理才最终生了慕淮的。
孩子毕竟不是商品，不是不喜欢了就立马买个新的替换掉。
一个母亲面对自己生的孩子哪能做到说舍弃就舍弃？
在经济上，她虽说仍然没有余淮那种财力，可是如今的她让孩子上很好的学校，过上比现实里大多人更加优渥的生活还是绰绰有余的。
经历过生活得风浪，林晏殊始终觉得经济才是一个女人人生最大的底牌和勇气。
她也很庆幸自己在经济和人格上一直保持独立和清醒。
“妈，你先回去。”余淮走过去揽着母亲吴敏仪温声说道：“我跟晏殊商量好了。”
“以后每年寒暑假，我都可以去接慕淮回咱们家来住。”
“可是那也太……”吴敏仪明显不满意这个结果却被几步之遥的丈夫余秦出声打断了：
“敏仪，走吧！”
余秦回头看了眼余淮和林晏殊温声说道：“我说过余淮和晏殊他们俩已经是成年人，他们自己会重新考虑下的。”
吴敏仪听了才不情不愿的跟在余秦身后上了车。
……
杭南医院。
医院明亮的走廊里林晏殊怀里抱着新鲜花束提着一篮水果按着唐泽电话里告诉她的地址找到了病房门口。
深呼吸了一下，努力平复好焦急的心态，林晏殊走上前轻轻敲响了病房门。
“谁啊！”一声怒喝，一个五十岁左右、卷发、穿着黑短裙的清瘦女人打开了门。
门被打开的那瞬间，一双艳丽的红色尖头高跟鞋率先映入了林晏殊的眼帘。
“你找谁？”化着精致浓妆也遮不住脸上几道明显细纹的女人倚着门，那双保养的白嫩的手还搭在门把手上一脸不耐烦。
“我找范馨。”林晏殊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女人：“我是她的朋友，知道她住院了特意过来看看她。”
“哦。”面前女人淡淡应了一声。
女人深陷的眼窝化着深棕色眼影，她看着林晏殊的犀利眼神让林晏殊感觉面前的女人有种十分不好相处的感觉。
一靠近女人，她身上名贵好闻但浓烈的香水味道霎时间散发出来直熏的林晏殊一阵头疼。
都说闻香识女人！
林晏殊偶尔也用香水，只不过她惯用的香水味道一向清冽淡雅。她喜欢后调携有茶香和自然植物散发出的那种清新味道的香水。
“我是她阿姨。”女人介绍自己身份的同时又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下林晏殊的行头。
大概是在心里暗自揣测林晏殊的身份。
几秒后，女人松开门把手让了下身子朝着病房里努了努下巴淡漠说道：“进去看吧。”
女人说完走近床头拿了黑色手包里的粉饼进卫生间里径自补妆去了。
林晏殊意识到这个女人刚刚介绍自己说她是范馨的阿姨，那应该就是范馨嘴里提到的那个势利可恨的后妈了。
看到女人一副淡漠的表情，林晏殊顿时觉得悲从中来。
难怪世人从古至今都把父亲后娶的老婆叫后妈了？这个女人言行举止一看就不是那种温柔体贴的类型！
这些年里，林晏殊一直知道范馨只有过年时才会回一趟闽南老家。
现在看着这个女人说话间的嘴脸，林晏殊似乎有点明白范馨了。
都说有了后妈就有后爹。
更何况这个女人还给范馨那个耳根子软的父亲生了个儿子。听范馨说他们老家的风俗是家里有了儿子才算真正有了香火。
范馨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家里本来也不受待见，这也是她宁愿四处漂泊不定也不愿意回父亲家的原因。
林晏殊快步走进了宽敞明亮的病房。
病房里是个三人间，范馨的病床就在进门口的位置。
范馨病床隔壁有个六十几岁左右的女老人呆呆的望着窗外，老人身边的一男一女正坐在老人床边百无聊赖的刷着手机，疑似是老人的儿女。
最里侧窗户的病床上面躺着位五十几岁左右的中年男人面向门口的观察着林晏殊，他身边的女人耷拉着腿坐在床沿儿边，手里举着手机在跟手机那头的人通着视频电话。
女人讲话的声音很大。
见到已经晚上九点了病房里又是手机播放画面视频的声音，又是高声打电话的声音，林晏殊不由得蹙起了眉。
这样吵闹嘈杂的病房环境，也不知道范馨这几天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这样下去，她怎么能恢复的好？
人走茶凉！
范馨前脚才刚出了事，后脚公司就把她扔给她家人让她在病房里自生自灭。
对比从前伴着镁光灯风光无限出行，范馨如今的待遇简直是直接从山巅跌落到了谷底。
以前总是被记者和粉丝围绕簇拥出行的她此刻病床前就剩下她那个势利阿姨了。
人性凉薄起来真是冰冷的让人害怕！
这几年里范馨为公司创造出来的利润价值可是有目共睹的！
赚钱时公司里的一众高层极尽力捧吹嘘，没想到一出事，范馨就像被扔无用的棋子一样随手丢掉了。
公司这样子的嘴脸实在是让同为艺人的林晏殊感觉心寒。
林晏殊打算回去再找杜仲和艾米他们讨论下如何安置范馨未来的生活，毕竟范馨是工作中出现的意外。
林晏殊疾步走向了范馨的床位。
床上双目紧闭的范馨扎着针管的右手垂放在床边。穿着蓝色条纹病号服的她平躺着，满头棕色的卷发看起来蓬松散乱，紧抿的唇瓣很是苍白干涩。
昔日那张风情明艳的又动人的妩媚脸颊明显变得苍白，范馨整个人憔悴枯槁了许多。
躺在病床上的她像是被抽光了浑身所有的力气。
躺在床上的她身上哪里还有半点身为女明星该有的魅力影子？
“馨儿……”林晏殊坐在床边的凳子握着范馨的手轻轻喊了一声，顿时就觉得如鲠在喉。
“对不起！我知道的太晚了。”林晏殊鼻子一酸就忍不住落泪了。
听到有人喊她，范馨的手指动了下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听得见我说话是吗？”林晏殊定定看着范馨的反应，她的眸子里立马有了丝期待的光亮浮起。
她喊范馨时，范馨有回应就证明她大脑里是有意识的。
林晏殊心里一阵欣喜，范馨的反应明明是正常的。
就在林晏殊以为范馨的情况真的已经有了好转时，下一秒林晏殊的眸子就迅速暗了下去。
因为范馨看向她的眼神明显是空洞又呆滞涣散的，林晏殊的心情顿时变得万分沉重。
“馨儿……”林晏殊不死心的凑近范馨喊道：“你难道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我是晏殊！”
“我来看你了！”
“美女，我劝你就不要再白费力气了！”中间病床边原本一直低头玩着手机的老人儿子突然出声了。
他看着林晏殊说道：“她从醒到现在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查房的医生都说了，除非是奇迹出现，她这辈子基本没救了。”
“你现在根本不可能唤醒她的！”
“因为她这里……”男人指了指自己的脑门说：已经坏了！”
“不会的！溺水虽说会出现脑损伤的后遗症，但医学上来说十几分钟以内的还有的救。她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林晏殊说道。
“你说的只是一种极小概率！她的主治医生也说了，她从被救起来到送到医院前前后后花了半个多小时呢。”
“她其实被耽搁了，已经错过了最佳救援时机。”
林晏殊听得心痛不已，她已经懒得再听那男人说什么。
她从抽屉里找到干净棉签和一次性纸杯用棉签沾了水帮范馨润着干裂的嘴唇。
做完这些她又找了个空瓶接了水将带来的那些鲜花插在了空瓶里。
不管范馨现在是什么样子，她都希望范馨一抬头见到那些美丽的鲜花时心情会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