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给你，可以。”
傅桉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但这句话对云啖来说，无异于石破天惊。
她……答应了？
她以为傅桉会咬死要灼华，毕竟傅桉在云啖的眼里，从小就是这样的。
想要什么就要得到。
想得到什么就会想方设法…不，不是想方设法，是用她的那把也罢，活生生地杀出一条能让她拿到东西的光明大路。
不过这点在云啖看来也没什么问题，毕竟她们那个时候，想要的东西就要去抢，不然不仅得不到东西，就连自己的小命都可能被人抢走。
但这是傅桉。
所以傅桉突然的松口，还是让云啖下意识怀疑了一下，这个人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不过傅桉并没有让她琢磨多久，下一句话就跟了上来。
“我要鲛珠。”
云啖闻言愣了一下，抬头时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看向傅桉。
“这才是你的目的！”
云啖的心中甚至生出几分果然如此的意味。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
傅桉这个人，就是一个不得到东西就不会罢休的女人。
她为了鲛珠，竟然能用顾闻时的佩剑灼华来交换！
“傅桉，你到底有没有心？”云啖的声音有点哑，像是夹杂了哭腔，又像是丧了力。
她为顾闻时感到不值。
傅桉明明知道顾闻时是因为她才死，傅桉明明知道顾闻时的魂都碎了再也没有转世的可能，她明明知道灼华是顾闻时唯一留下的东西。
但她依旧能将这把剑算进去。
明明顾闻时把傅桉带大。
明明他们两个人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世人都说我们妖是没心的东西，我看你们人…”云啖看着傅桉，改口道：“不，是你，比我们妖更没有心。”
如果顾闻时知道傅桉，如果知道他唯一的师妹用他的佩剑灼华换取东西，会不会也有那么一点点……哪怕是一点点，对为了傅桉而死，觉得可惜。
顾闻时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他也没有机会回答。
因为他的喉咙被割断了。
可是云啖知道，哪怕是顾闻时的鬼魂就站在这里，他也只会笑着默许傅桉所做的一切。
这才是让云啖最为不爽的事情。
为什么？
为什么他永远都可以包容傅桉的一切？
为什么他做了这么多，傅桉依旧能做出现在的交换之事？
“他在你眼里，也是一个可以交换的人吗？”
云啖还是没能忍住问出了这句话，她的睫毛颤着，指尖紧紧地抓着灼华，任由纹路印入指腹。
傅桉闻言，呼吸微不可见的顿了一下，但也只有一下。
可以随意交换，怎么可能？
“不可以。”傅桉回了话。
还没等云啖再次开口，傅桉又接着道：“顾闻时不可以，可他留给我的东西可以。”
人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傅桉比所有人都要明白这个道理，人活着的时候的佩剑，死后也无非是没了灵力的废铁。
当年的灼华，如今也只是一把无法出鞘的剑。
这是灼华自己的选择。
就像她的…也罢。
算了。
云啖定定的看着傅桉一下又一下，见后者的脸上只有淡然，没有半分可商量的模样，又看向了易轻朝。
“她这样冷心冷情的人，你们也敢和她同行？”
“就不怕自己是下一个顾闻时吗？”
易轻朝的神色没有半分变化，目光直直地看向云啖。
“我不怕。”
“晚林也不会怕。”
易轻朝不知道为什么傅桉一定要鲛珠，可在易轻朝的眼里，傅桉虽然会惹事，但绝对不是一个乱来的人。
就算她是。
他也信她。
“哈…疯子，都是疯子…”云啖笑了几声，嗓音里满是悲凉，“你们道门的人，都是疯子。”
顾闻时是。
傅桉是。
这两个道门的崽子也是。
都是疯子。
云啖深深了看了一眼傅桉，“好，我同你换。”
说完，云啖将灼华放在自己的金色的鲛人鱼尾上，双手结印，空中灵力随着她的动作不断重组出一个又一个的咒印，直到面前出现一个黑黑的圆洞。
这洞不算大，看起来两只手进去就能塞满。
待洞出现后，云啖停下了结印的手，右手探进洞里摸索了几下，就摸出了一个如鹅蛋大，发着莹莹光亮的珠子。
傅桉微微眯眼，这东西……就是鲛珠？
灵力浓郁的…哪怕隔了一点距离，也让她能感受到自己的鬼体都被滋养了几分。
云啖看了一眼傅桉，抬手割断了身上一节鲛绡，用来裹住鲛珠后递给傅桉，那荧光就这样被鲛绡藏住。
“一个月。”
“我只借给你一个月。”
云啖看着傅桉一字一顿，“一个月后没有还给我，我会亲自打上道门。”
说完这句话，云啖的表情变了几分，连嗓音都压低了些，像是在和傅桉说悄悄话。
“你知道的，现在的道门不如当年，他们没几个挡得住我的瞳术。”
说这话时，云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傅桉身后的易轻朝和林晚林一眼。
“还是说，你傅桉和当年一样…又要做道门的救世主？”
这话带了几分嘲意，偏偏傅桉只是弯了弯眼，像是方才的冲突从未出现。
“好殿下～一个月够了，我保证给你完完整整送回来～”
说话间，傅桉接住那个被鲛绡包裹住的鲛珠，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个小崽子，漆黑的鬼气从体内钻出，裹住鲛珠后又藏回了体内。
傅桉之所以在海域没有动用鬼气，就是怕被云啖提前发现了动静，现在既然已经碰了面，也没什么藏着掖着的必要。
这种重要的，要还的东西，还是放在自己体内安心。
“那～多谢殿下，我们几个小子这就走～”
傅桉这句带了几分恭维的话没能引起云啖的任何反应，后者闭着眼睛，似乎是不想再多看傅桉一眼，那把灼华也被鱼尾送回了手里。
傅桉见状耸了下肩，心想果然鲛人族最小气了，鲛人王是，鲛人公主也是。
幸好易轻朝和林晚林不知道傅桉心里所想，不然只怕是齐齐翻个白眼。
明明是傅桉自己像个强盗一样冲进鲛人族的圣地，抢了人家的宝贝，结果还反过来说别人小气。
易轻朝甚至怀疑当初鲛人王见到傅桉，就把他们三个人赶出来，就是因为以前也被傅桉这么坑过。
对此，傅桉只能说：这都是误会，天大的误会！
易轻朝和林晚林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几分无奈和头疼，随后对着云啖行了一礼。
“告退。”
待三人原路返回，远远就看到石门外有一道蓝色的身影晃来晃去，还有几声碎碎念被海水带到几人的耳朵里。
“这地方怎么黑漆漆的？”
“门口三个石头好可怕。”
“进？还是不进？”
“要不还是走吧…不行不行，我都答应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