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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我没有说过不要您,我……”

陆云风拉着爸爸在自己面前坐下,看着爸爸苍老的容颜低声说,“我是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我的人生,我不能待在这里,我要找个地方、找点时间好好思考我的人生。”

“我给你时间,我也给你空间,但是你不能不要爸爸!云儿,爸爸只有你了!你不能丢下爸爸!”

陆衡紧张地抓住儿子两只大手。

陆云风更是不忍,摇摇头说:“爸!我说了,我没有不要您的意思,我只是不想再在这个环境里,你明白吗?

您和我妈的事情我都只知道了,我没有办法再心安理得地接受您给我的这一切!我愧对大哥,愧对宁慧妈妈!愧对您和我妈伤害的那个男人!”

“不!那些事情和你没有关系!”

陆衡红着眼睛反驳。

可惜陆云风已经不想再听。

他笑着摇头,“当然有关系!”

“为什么有关系?你只是个孩子!”

“可偏偏是我这个孩子成为一根让宁慧妈妈触景伤情的刺,是我这个孩子让大哥失去了他本该拥有的爱。他们都已经离家而去,凭什么我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一切?”

“云儿!”

“爸!您就答应我吧!让我走,让我去外面的世界闯一闯,让我找到一个谁也不认识我的地方疗一疗我心里的伤。您放心,我不会不要您的,有时间我还是会回来看您的!”

陆云风向父亲承诺。

可是他鬓发花白的老父亲仍是舍不得放手。

陆云风只能拿出杀手锏,问父亲陆衡。

“爸,您也为我想一想吧!假如有一天我妈的事情、我的身世被翻到明面上来,您让我怎么自洽?”

“我……”

陆衡顿时语塞。

周宁慧已经向他提出了离婚。

长子陆成风也彻底表明不要陆家的继承权了,这些天为了姜夏肚子里的孩子成天在满庭春转悠,却始终不再踏进陆家家门半步。

等同于他攥主的周家两大把柄都不复存在了。

到那个时候周家还会不会履行当初的诺言,继续帮着隐瞒云风的身世陆衡心里也完全没有底。

“爸,求您了!你就让我回归自由吧!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会不要您,也不会不回来看您。不管怎样,不管您和我妈之间是怎么一回事,我始终认您是我的爸爸,我始终记得这世上还有个爱我的爸爸。”

“云儿!”

“爸,求您放我自由!”

陆云风一声一声哀求。

陆衡再三权衡之后,终是忍着疼点了点头,然后失控一般抱住儿子在这冷夜里哽咽,“云儿,你要记住你自己说的话,不许不要爸爸,更不许忘了爸爸!不管你在哪儿,不管你走多远,你都要记得,这里还有个老头在等着你回家!”

“我知道,爸,你放心吧!”

陆云风沉声应诺。

在家修整三天后,他终于装上行囊,先去爷爷奶奶房间向两个老人家辞了行,再给自己的老父亲辞了行,在那个风和日丽的晌午拉着行李箱离开了陆家,离开了满庭春,踏上了一段他自己都不知道行程单和目的地的旅行。

坐上列车后,他只给木婉迎发了一条消息:我走了,你保重!

木婉迎没有问他原委,也没有问详情,只回:好,你也要保重,在外面遇到什么事都要记得江城还有人在牵挂你。

陆云风望着手机屏幕上的字,嘴角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

他纤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手机屏幕上的那些文字,心中却似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酸甜苦辣咸,兼而有之。

“婉迎,祝你幸福!”

陆云风轻声低语,像是怕人听见,又像是怕自己听见。

醒来后,他知道了网上他和木婉迎照片的事情,原是想帮点什么的,抑或澄清一下,但转念一想,有些事情只怕是越描越黑,他索性就不浪费心力了。

不如远远地离去。

时间一长,自然就会被人淡忘掉。

再加上弟弟陆林风的雷霆手段,这件事大概不会伤到婉迎什么,他这颗心也就渐渐地放下了,此后余生,只盼着她一生顺遂、幸福安康。

如此想着,陆云风一颗心终于渐渐归于平静。

他将手机收回兜里,开始贴着车窗专注于窗外快速倒退的风景。

******

陆家却不似这般。

陆云风的离家出走成为了压垮陆衡的最后一根稻草。

才刚送陆云风出门,他的两只脚就同时失去支撑,一下子瘫软起来,害得他哐当一声跌倒在地上。

家里的两个保姆下了一条,飞也似的飞奔过来将陆衡从地上搀扶起来坐在沙发上。

“先生,您没事吧?”

保姆关心地问。

陆衡摇了摇头,摆摆手让二人离开,“没事,你们去忙你们的吧,不用管我。”

“可……”

保姆放心不下,却见陆家老爷子拄着拐杖走了过来。

他冲二人点了点头,二人这才放心走开,将空间留给了陆家父子。

“爸,您是来看我笑话的吧?我最疼爱的儿子也走了!我的云儿也不要我了!”陆衡看到了自己的父亲,眼圈更红。

老爷子发出一声长叹,在儿子身边坐下,给儿子倒了一杯热茶,递送到儿子手边,“你是我的儿,你觉得我舍得笑话你吗?”

老爷子试图让儿子喝点茶水缓一缓。

可是陆衡抖的厉害,双手根本接不住杯子。

老爷子只好将茶杯撤回,放回到桌子上,又是一声长叹过后,陆老爷子对自己的儿子歉疚地说道:

“儿啊,对不起,对不起,终究是爸爸我害了你,害了咱们陆家,更连累了咱们家三个好孙儿啊!”

“爸……”

“爸和你妈当年要是同意和袁茉莉在一起,爸和妈要是不强行拆散你们,不看重周家的权势,不逼着你娶自己不喜欢的女人,这一切或许都不会发生。

你、袁茉莉还有云风会组成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像隔壁的姜家一样,夫妻俩恩恩爱爱的,家里面和和美美的,比什么不强啊?”

说着说着,老爷子的眼圈也红了。

他一声接着一声的叹息,“可是时光是永远无法倒流的,我们都回不到过去了,死去的人也不会再活过来,消磨掉的感情也不可能会再复原,我们这个家以后再也不会有热闹可言了!”

“爸!”

陆衡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哗啦一声哭了出来。

老爷子没有制止,反而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孩子,你要恨就恨爸吧,是爸不好,是爸势利眼,是爸造就了今天的一切。”

“不,不完全是您!您一直在弥补,您一直在三个孩子和宁慧身上弥补。真正的罪魁祸首是我,是我败光了他们对于家、对于亲情的期待与眷恋。”

陆衡的哭声依旧,只是哭得很压抑、哭得很小心,没有放纵地大哭出声。

老爷子摇摇头,“算了,不说这个,事已至此,我们再讨论谁的对错已经完全没有意义了。好好想想后面的事情吧!”

“后面?”

陆衡看向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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