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首。
乃一年之始也。
此时天下各地的百姓们，都已经收割完自家田地里的粮食。
家中的存粮，乃是一年之中最多的时候。
故而便要祭祀先祖神灵，以祈求来年风调雨顺。
自在夏商周起，祭祀结束后。
参加祭祀的人通常会一起享用祭品，举行宴会吃掉供品。
这种行为被称为“饮福”。
人们相信吃供品可以避邪、驱邪，可以沾染福气。
秦人同样有这样的习俗。
而且这一餐......这也是绝大多数人一年能够吃到的最好的一餐了。
自然备受人们的重视。
......
所以，此时整个咸阳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场景。
家家户户，都准备起了平日里难得吃一回的肉食。
以此来祭祀先祖。
等到祭祀完之后他们就可以大吃一顿了。
除了祭祀先祖，人们也需要祭祀各种各样的神灵。
只不过......今年祭祀的神灵和往日有些区别。
很多人不止祭祀了山神、水神......还祭祀起了仙府。
秦人平日里祭祀的最多的......便是山川神灵以及水域神灵。
除了山川水域的神灵能够保佑风调雨顺之外。
还因为秦国本身就和水关系密切。
秦人先祖因治水有功，因此被舜帝赐予嬴姓。
而秦取代周，也属于“水德”。
就连嬴政的服饰也是玄色为主调。
除开这些玄学因素，还有一些现实因素。
因为关中地区的气候条件，秦人对于水利工程十分的重视。
修建了不少用于灌溉的水渠，其中最为出名的郑国渠。
——
当然，百姓们的祭祀更偏向实际功效一些。
所以，他们的祭祀不会像皇室那般严肃。
如今很多百姓的生活比以往好上了不少。
比如一些佃户黔首以及劳工，他们全都因为李意而受益。
对于佃户而言，一年需要交的税粮变少了。
对于黔首而言，能够开垦播种的耕地变多了。
对于劳工而言，本来是流民的他们如今有了谋生的门路，再也不用担心无地耕种而饿死。
所以，这些人在心中自然对李意十分的感激。
故而值此时节，纷纷在家中好生的祭祀了一番仙府。
希望仙府能够一直保佑他们的生活安稳美好。
——
相比于咸阳城喜气洋洋的氛围。
咸阳宫此刻，则是更加的热闹。
如今天下初一统。
今年又是嬴政四十岁的寿辰。
而且，今日后公子们又会被分封到各地。
这次的岁首，可谓是意义非凡。
除了诸多公子公主外，许多位高权重的大臣都被邀请来参加此次的祭祀宴饮。
比如丞相王绾、御史大夫冯劫等人，都有资格带上一两位家眷前来赴宴。
——
而廷尉李斯此刻正和公子高师徒二人同行于宫中。
“今日这宫内，似乎多了许多琉璃啊......”
“前几日朝会的时候都还没有的。”
李斯一眼便注意到了今日宫内的不同。
“想来应当是仙府的手笔。”
咸阳城内的贵族都知道，仙府李意有一种能批量生产琉璃的「仙术」。
“仙府如今是越发受陛下信任了。”
李斯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个问题。
毕竟想得再多，也改变不了现实不是？
——
另一边，冯莫则是心情颇为激动的打量着咸阳宫内的场景。
“这就是咸阳宫内的模样吗？”
“竟然有如此多的琉璃？”
“看来我当初忽悠关东贵族说琉璃是身份的象征其实也没错嘛......咸阳宫内竟然全是琉璃。”
这是冯莫第一次进咸阳宫。
对于咸阳宫内的景象自然是十分好奇。
他是被御史大夫冯劫带来的。
而御史大夫冯劫除了带冯莫前来，还带了自家的长子。
冯莫是没有资格来到这里的。
而且他之前还因为税租的事情，被冯劫狠狠的嫌弃了。
冯劫认为冯莫败坏了冯氏一族的名声。
按理说冯劫是不可能带他进咸阳宫赴宴的。
然而，这世事确实是变化无常。
最近几天冯莫在咸阳城内火了......
报纸上大肆赞扬了冯莫的良心商铺。
哪怕不赚钱也要低价售卖皮货，只为百姓能够有厚衣物过冬。
还拯救了一位稚童的性命。
实乃商贾们学习的典范。
而且还揭露报道了许多坑人商贾以和冯莫对比。
更加显得冯莫高大上起来。
......
老实说，自己能再度上报纸。
而且还被表扬了。
就连冯莫本人都很懵逼。
这报纸上说的......是自己？
呃，好像是吧？
可是自家的底细，别人不清楚......你们这报社还不清楚吗？
毕竟当初自己的黑料......可是上了报纸头版的。
......
虽然冯莫一脸的懵逼。
但是得益于报纸的功劳，他名下的诸多店铺生意都变得更好了。
利润不算多高，但是架不住量大啊。
这让冯莫每日都能进账不少。
然而面对这种情况，冯莫却十分的忧心。
因为，他知道自己身上还是有黑料的。
当初给自己留面子没有指名道姓说是自己，只是说了个冯某。
若是日后大家知道自己就是之前那个“八成税”。
那肯定又会被唾骂。
到时候商铺怕是会变得无人问津，有倒闭之危。
果不其然。
报社紧接着又报道了冯莫正是之前“八成税”的冯氏贵族。
把他的老底给揭了出来。
只不过，预想中的商铺倒闭并没有出现。
他的生意反而更好了。
有人认为他是知耻而后勇，洗心革面了。
正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还有人说他实际上没有收到八成的税，甚至今年只收了三成税。
是以身入局，以此反向来降低佃租。
而且他的家财只有同等贵族的一半，怎么会是贪财之人呢？
（冯莫：呵呵......）
甚至......
就连冯莫强行购买外城房产之事，都有很多人感激不已。
毕竟......冯莫当初头很铁。
在外城房价的最高价位，花五十万钱买下了那些外城房产。
当初的那些商户。
虽然大都不情不愿的被冯莫强买强卖了。
但是事后......他们却发现自己实际上赚大了。
真是好人啊！
幸亏当初冯莫强行买下他们的商铺啊！
冯莫高价收购了他们的商铺......没多久外城的房价就大跳水了。
一大堆官员都急着出手，房价都跌成狗了。
直到现在，都没能涨回到当初的价位。
所以导致很多外城的居民一来一回，反而买到了更多的房子......
而彼时的冯莫则是拆了房子正在苦兮兮的搞重建呢。
魏青也是在那个时候抄底了一众官员在外城的房产。
......
这些言论的出现，让冯莫自己都沉默了。
合着......我还有这层深意？
我不就是想赚点儿钱吗！
而且事后只收三成税，我那是被叔父骂的狗血淋头所以才改的。
不过，那群被我收购商铺的商贩确实该感谢我......我相当于白送了他们二十万钱！呵呵，到现在都还没赚回来！
......
而就在冯莫颇为懵逼之时，叔父冯劫则是主动召见了他。
对他称赞有加，为冯氏一族长脸了。
这一系列的变化。
让冯莫心情十分的复杂。
“原来只要顺从于仙府，便会有诸多好处啊。”
“坏事也能变成好事。”
“虽然我失去了半数家财，但是实际上却收获了更宝贵的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冯莫忽然理解仙府的一些做法了。
“怪不得仙府总是让利于民。”
“如果我当初真的赚到他们的钱了，怕是也不会有人为我说话吧？”
“看来......以后我也应该让利于民。”
冯莫的心态再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然。
这背后的真相其实是魏青在暗中帮了他一把......放出了一些利好于冯莫的消息。
不然的话......冯莫该被骂肯定还是得被骂。
只不过冯莫对此一无所知。
没错，就和他对当初魏青“搞慈善”同样是一无所知一样。
——
所以。
冯莫这几日也算是声名鹊起了。
甚至连陛下都曾在朝堂上提过一嘴此事。
直言近日咸阳城内的商贾风气越来越好了。
而且冯莫还和其他贵族一同构建出了一规模巨大的商盟，让冯劫都不由得刮目相看。
所以，冯劫才特意将冯莫带到咸阳宫参加此次的宴席。
“莫侄，今日你能够得以面见陛下你还需要谨言慎行。”
“切勿冲撞了陛下。”
“而且听叔父我的安排，在适当的时候向陛下讲解如今咸阳内的商贾之事。”
“称赞陛下的政令所带来的成效，你可记住了吗？”
冯劫注意到了冯莫探头探脑的样子，轻声开口提醒道。
冯莫闻言当即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冯劫见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带着冯莫他们和其他官员交流了起来。
——
没多久。
一众官员和公子公主们便齐聚于咸阳宫大殿。
嬴政则是最后才出现的。
在今天这个重要的日子，他十分认真的沐浴了一番。
而且在穿着打扮方面，也极为讲究的准备了许久。
随着嬴政的到来，一众人恭声行礼之后整个大殿随即便安静了下来。
显然，大家都是在等待着嬴政的发话。
看着大殿内的一众臣子以及公子公主们。
嬴政略带肃然的开口道：
“今日，乃是一年之岁首。”
“如今四海归一，九州天下一统。”
“乃是我大秦统一天下之后的第一个岁首。”
“同时亦是我大秦万世基业之始。”
......
“我大秦江山永固，万世不易。”
嬴政讲了一大段的话语。
这是每年岁首必备的。
大概就相当于是回顾一年的收获，然后展望一下未来。
而随着嬴政的讲话结束，便到了众人献礼的环节了。
按照惯例，嬴政会从中挑选一些珍贵的礼物带到太庙进行祭祀。
当然，一般都是从公子公主的礼物中挑选。
毕竟太庙祭祀的乃是嬴氏一族的先祖，自然还是要从自家人手中挑选。
而其他大臣的礼物则不会被带到太庙去。
当然，他们主要是为了讨好嬴政。
一众大臣们纷纷献上了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
不过，大多是书法画作、奇珍异宝、珍稀玉石。
嬴政对于这些东西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不过还是面带微笑的将它们一一收下。
毕竟群臣们送来的礼物，大都是价值不菲。
像李斯便是送的自家精心准备的书法。
他最近苦练仙文，已经能写得一手好字了。
并且还赋文一篇，辞藻优美。
让嬴政颇为赞许。
很快，便轮到李意了。
李意则是将一本册子送给了嬴政。
这是一本可拆卸的大相册。
上面全是李意近日以来为嬴政所拍的照片：
有的是嬴政在一众朝臣面前不苟言笑的样子。
有的是嬴政在一众科举仕人面前激励他们的样子。
有的是嬴政和朝臣们站在一起，注视远方的样子。
......
不过，其中最显眼的一张。
则是嬴政处理完政事后，略显疲惫的样子。
这是李意第一次抓拍的那一张。
不过一直没有给嬴政。
而且，每一张照片都详细的记载了是何时何地，因何而拍摄的。
嬴政看着相片上的文字以及图像，瞬间便回想到了当初的诸多事宜。
随后不由得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
“李意，你倒是有心了。”
同时命宦官将其送往书房中放好。
虽然嬴政早就知晓照相机的存在，但是每次看到相片，心中都会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而这一幕，也是让得不少官员心中都是五味杂陈的。
很显然，在一众朝臣之中。
唯独仙府的礼物似乎最受陛下喜欢啊。
竟然还特意放在书房？
按理说大家的礼物不都是统一放进藏宝库吗？
也不知道这仙府，到底送了个什么礼物，竟然让陛下如此开心。
不过他们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嬴政还从相册中取下了一张。
那是嬴政当初和一众大臣们的合照。
他将此照片递交了下去，让大臣们能够一一传阅。
而大臣们在见到这张照片后个个是惊为天人。
“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栩栩如生的画作？”
“莫非仙府还是一画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