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虐数日的风雪渐停,易京城内却一片阴沉死寂之意。唯有城中巍然耸立的易京楼上,不时传来阵阵女子的悲鸣哭泣。
“老天爷......你何其不公!要让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
“呜呜呜......续儿......我苦命的孩儿......”
今日,围困易京月余的袁军竟派出一小队骑军,充作使者,将两具白布遮盖的尸身送到易京城外,随后便扬长而去。
主持易京防务的长史关靖,虽不知袁军有何图谋,还是命人将这两具尸身抬入城中。待其命人小心将白布揭开,顿时骇得六神无主,险些瘫坐于地。
田楷与赵云闻讯赶来,竟赫然得见公孙续,单经尸身,二人震惊之余,皆是默然无语。
很快,公孙续,单经二人阵亡,又被袁军“送回”城中之事,便在守城的数千公孙瓒军中传得沸沸扬扬。
待公孙瓒得知噩耗,从易京楼不顾一切奔来,面前唯有爱子早已冰冷的身躯。
“主公!我不该设计......让公子冒险......”
关靖心头悲痛万分,他对公孙瓒父子忠心耿耿,本以为此番公孙续外出求援,或可为自家觅得一线生机。
未曾想到......袁军棋高一招,竟袭杀公孙续,单经二人,还堂而皇之将尸身送回城内。
如今外援断绝,纵使易京尚有存粮百万,精兵数千,覆灭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若非我劝主公死守易京,而是救援田国让(田豫),及时突围,退守右北平......我军或许不至今日之败,主公......我罪该万死!”
关靖跪伏于地,一边恸哭,一边叩头,面前坚硬的冻土,也被其额头鲜血染红。
公孙瓒怔怔看着爱子尸身,对关靖所言似是充耳未闻,忽然他爆发出一阵癫狂的笑意:
“哈哈哈!续儿......是为父害了你......咱们......回家!回家!”
公孙瓒边哭边笑,随后抱起公孙续,跌跌撞撞地往易京楼而去。
赵云见公孙瓒大受打击,心中也是悲伤难抑。
他看着自责无比的关靖,以及身旁一脸悲愤的田楷,还有远远看着单经尸身,窃窃私语的公孙家士卒,顿时心中明悟。
袁军袭杀公孙续,单经二人,又送还尸身,表面上看是仁义之举,实则包藏祸心,意在扰乱易京城中军心!
而公孙续,单经二人的阵亡,也几乎预示着本来寄予厚望的盟友——黑山贼张燕再难抵达!
当下风雪初歇,易京城内又逐渐陷入混乱。若不出所料,袁军定不会放过这等战机,对易京猛烈的围攻,恐怕很快便会到来。
随着公孙瓒将爱子尸身带回易京楼,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响彻城内,与此同时,城外也传来了袁军激昂的战鼓!
赵云立马对一旁的田楷,关靖说道:
“田将军,关长史,此非悲痛之时!伯圭将军遭此打击,一时难以理事。袁军正是欲借续公子,单将军阵亡,打击我军士气!当下袁军趁虚而入,前来攻打,我等当迅速整军反击,否则易京城危矣!”
田楷亦是公孙家宿将,被赵云一点拨,很快也醒过神来,当即怒道:
“袁军如此诡诈,竟敢乘人之危!我定要教其有来无回!子龙!助我!”
方才磕头谢罪不止的关靖,此刻也默然起身,对赵云拱手谢罪道:
“关某昏招迭出,罪孽深重,愧对续公子,愧对单将军......更愧对主公!当初不听赵将军良言,悔之晚矣!我当据城坚守,唯死而已!”
赵云心中五味杂陈,急忙道:
“当下天寒地冻,我等可速取水泼城,待冻水成冰,必能减缓袁军登城攻势!只要城中将士齐心协力,据城坚守,战事迁延日久,袁军必定补给不畅,如此,战局或许还有一丝转机!”
关靖,田楷皆出身北疆,自然也知泼水冻城之法!
“来人!迅速取水登城!”
关靖立马下令。而田楷,赵云二人亦分别统兵登上城楼,准备与前来攻城的袁军决一死战。
城外数里处,袁军大将文丑为先锋,亲率焦触,张南等袁家诸将,统领五万装备精良的袁军,护卫着云梯,冲车等攻城器械,如同乌云摧城,正向易京步步紧逼。
而沮授留下袁斌,牵招二人,与自己一同统领三万兵马,坐镇中军,准备随时驰援文丑。随着袁军投石机的轰鸣,易京攻城战正式拉开序幕!
“浇水!快!”关靖立于城头之上,不断指挥士兵将一桶桶冰冷的井水,顺着城墙泼洒而下。
田楷,赵云各自统领弓箭手,不断将漫天箭雨射向逼近的袁军。
凛冽寒风之中,不断浇下的井水很快在城墙表面结成一层厚厚冰晶。
正欲借助云梯,飞梯登城而上的袁军士卒,面对眼前这坨“冰疙瘩”,却大有束手无策之感。
他们架起的飞梯刚一触及城墙,便左右滑动,根本难以稳固!攀爬过程中,不少袁军士卒脚下一滑,便自半空跌落。
冰晶崩裂的脆响与袁军惨叫不断交织,一时间,竟无几人能顺利登城。
好不容易借助云梯等大型攻城器,登上易京城墙的袁军士卒,在冰冷湿滑的城墙边缘也极难以立足,很快被田楷,赵云率领的精兵合围,绞杀!
“随我冲!决不能让袁军登城!”
赵云身先士卒,挥舞长枪,率亲卫在袁军中冲杀。
袁将张南方才登上城墙,便立马被赵云盯上。
赵云手中盘龙枪划出一道银弧,一招踏雪寻梅,长枪突刺,当即贯脑而入,将张南击杀当场!
眼见赵云勇猛无敌,易京守军顿时士气大振。
在这片冰与血交融的战场上,两军刀劈枪刺,奋力搏杀,血肉横飞间,竟让易京城墙上凝结出遍地“血晶”,画面残忍而瑰丽!
远处坐镇中军沮授见此惨状,也不禁微微动容。
没想到城中守军竟在赵云,田楷,关靖等人指挥下,爆发出乎意料的强大战力,他终究还是低估了公孙瓒军的战斗意志!
不过,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当下袁军兵力依旧占据绝对优势,公孙瓒军或许凭着一腔血勇,暂时还能支撑,但此前送还公孙续,单经尸身之举,已在城中守军心中埋下一颗种子。
只要一边继续攻城,一边煽动易京守军厌战之心,用不了几日,易京城必破!
想到此处,沮授下令鸣金收兵,召回先锋文丑麾下攻城部队。
此刻,赵云手握盘龙枪,傲立于易京城墙之上。
他看着如同潮水一般退去的袁军,以及城墙上横七竖八,交错冻结在一起的两军尸体,面上却露出一缕深深忧色。
下章预告“故人之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