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娇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深红的液体，眼神里多了几分认真和复杂：“杀手……是主业没错。但你也知道，‘黑蜘蛛’接单有底线，只处理那些真正该死、法律却可能拿他们没办法的渣滓。可这世上，更多的是像刚才那个被骚扰的客户一样，或者像你告诉我的那个许芸那样……她们面临的危险，往往来自于一些法律暂时无法及时、有效制裁的阴暗角落。”
她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玻璃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警察不可能24小时贴身保护每一个人。很多伤害，尤其是对女性的伤害，往往就发生在警察赶到之前的那几分钟、几秒钟里。‘磐石安保’……算是我想做的一点弥补吧。用我能掌控的力量，去填补一些缝隙，在那些危险的苗头刚刚燃起时，就把它掐灭。”
她的目光投向舞池中几个正在开心跳舞的年轻女孩，“尤其是想尽可能多地保护她们，让她们能安心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不用担惊受怕。”
林悦静静地听着，看着李月娇眼中那份难得一见的、褪去了所有伪装和玩世不恭的认真。酒吧迷幻的灯光在她脸上明明灭灭，却掩盖不住那份发自内心的坚定。她端起橙汁，轻轻碰了一下李月娇的酒杯杯壁。
“叮。”
一声轻响。
“挺好。”林悦只说了两个字，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言而喻的肯定。
李月娇笑了，笑容比刚才更加真切和明亮，仿佛得到了最重要的认可。
她仰头喝了一大口酒，又恢复了那副慵懒的模样，靠在椅背上，晃着酒杯，看向林悦：“对了，小悦悦，你觉得我这酒吧怎么样？有没有比上次来，感觉好那么一点点？”她眨眨眼，带着点期待。
林悦环顾四周。震耳欲聋的音乐，扭动的人群，空气中弥漫的复杂气味，角落里依旧存在的暧昧调情……一切都和她记忆中的酒吧没什么两样。再加上刚才那个醉汉的插曲……
她收回目光，看向李月娇，非常诚实地摇了摇头：“没有。我还是不喜欢这里。太吵，太乱，气味太难闻，氛围……”
她斟酌了一下用词，“太过于开放和直接了。刚才那个人的事，只是让我对这里的印象更差了。”她顿了顿，补充道：“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安静的咖啡厅。一杯咖啡，一本书，或者什么都不做，只是发呆，都比待在这里舒服。”
李月娇脸上的期待瞬间垮了下来，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她夸张地叹了口气：“唉……我就知道！你这性子，跟这地方天生八字不合！行吧行吧，强扭的瓜不甜。”
她眼珠一转，忽然又来了精神，凑近林悦，神秘兮兮地说：“那……咖啡厅你喜欢是吧？等着！明天……不！下周！下周我就去盘个店面，开个安静的、格调高的咖啡厅怎么样？保证没有噪音，没有怪味，只有咖啡香和书香味！到时候你天天来给我捧场！”
林悦看着她兴致勃勃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向上弯了一下，没接她这个明显是临时起意的玩笑话。
两人又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李月娇妙语连珠，林悦偶尔回应几句，气氛倒也轻松。当杯中酒快见底时，李月娇状似无意地抛出了她真正关心的问题。
“哎，对了，”她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里带着八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我那个傻弟弟……李越天，最近在学校跟你相处得怎么样啊？没给你添麻烦吧？”
林悦端起橙汁的手顿了一下。她思考了几秒钟，给出了一个非常林悦式的评价：“他很好。是个很称职的前桌，也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很好的朋友……”李月娇在心里默默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再看看林悦那平静无波、完全没有任何旖旎情绪的眼神，顿时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在胸腔里翻腾。
她端起酒杯，把最后一点深红的液体一饮而尽，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朋友好啊！朋友是革命友谊的基础！”李月娇放下空杯，脸上重新挂起笑容，只是这笑容里多了几分磨刀霍霍的意味，眼神亮得惊人，仿佛瞬间在脑子里制定好了一个宏大的“作战计划”。
“我这个弟弟啊，人是笨了点，轴了点，但心地绝对纯良！小悦悦你多担待啊！回头我得好好跟他‘交流交流’，让他明白怎么当一个更‘称职’的好朋友才行！”
她特意在“交流交流”和“称职”上加了重音，眼神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已经在盘算着怎么给那个不开窍的弟弟开个“恋爱速成班”，或者干脆制造点什么“意外惊喜”了。
林悦看着她眼中燃烧的熊熊“斗志”，又看了看自己空了的橙汁杯，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她站起身：“我该回去了。”
“这就走啦？”李月娇也跟着站起来，有点不舍，“不再坐会儿？我让他们给你榨杯新的？”
“不了。”林悦摇头，目光扫过依旧喧嚣迷离的舞池，“这里的空气，闻久了头疼。”
李月娇无奈地摊手：“行吧行吧，知道你金贵！路上小心点！咖啡厅开业我第一个通知你！”
林悦点点头，转身，再次如同逆流而上的鱼，穿过重重叠叠的喧嚣人影和炫目的灯光，走向酒吧厚重的大门。
推开门的瞬间，外面清凉而略显嘈杂的街道空气涌入鼻腔，让她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街角一家尚未打烊的精品咖啡店吸引了她的目光。暖黄色的灯光透过落地玻璃窗倾泻出来，映照着里面简约舒适的沙发和寥寥几位安静看书或低声交谈的客人。
空气里似乎都飘散着淡淡的咖啡烘焙香气，与刚才酒吧里的浑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林悦的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隔着玻璃窗，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里面宁静祥和的画面。暖黄的灯光映在她清澈的眼底，驱散了酒吧残留的最后一丝浮躁。
果然，还是这样的地方更适合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