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蒙定定地看着姜清言，心里默默做了决定，其实他早就知道的不是吗？朝廷一定会对世家动手，或早或晚，现在的廖家只是个开始罢了。
他一直自诩忠君爱国，食君俸禄，忠君其时，能为朝廷解决心头大患也是应当，天子重用寒门庶族出身之人做官本就是迫不得已，是要权衡世家大族在朝堂中的势力，至于棋子以后会不会被世家反扑就不在他们考虑范围之内了。
姜清言看他又做出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佯装恼怒道：“刚刚是不是陆都督跟你说什么了，竟然让我们大名鼎鼎的马参军都纠结至此？”
马蒙反应过来，紧锁的眉头松开笑了下，握住她的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心，轻声道：“没办法，天生的……”
说完又凑到她耳畔说：“吃饱了吗？回家我再告诉你，还请娘子给我参谋参谋。”
姜清言一脸傲娇地戳了下他浓密的剑眉，一听这话赶忙催着他回家，一副急吼吼听八卦的样子看得他差点笑出声来。
二人刚到家，就听说陈直来了，马蒙心里一沉，这种时候下属着急忙慌地过来汇报，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事。
姜清言分得清轻重，赶忙推着让他快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要事，马蒙索性拉着她一起去，反正他已经决意让她多了解一下官场之事，免得以后都不知道怎么躲避暗箭。
姜清言拗不过他，只好跟着过去，陈直一见到马蒙来了，立刻扶刀上前脸色难看地单膝跪地，直截了当地说：“今天是我下令把廖公子关起来的，如今出了这种事，参军不必顾忌属下，我……”
马蒙一把将请罪的陈直拽起来，淡定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先把话说清楚！”
陈直知道自己难逃罪责，只是一想到这次可能会连累参军，还是在这种特殊的节骨眼上，他就恨不得以死谢罪，见马蒙不让他跪，他咬咬牙，把下午吩咐关押廖运辰时的情况说了一遍，事无巨细。
“参军，廖公子在狱中受了重伤，现在昏迷不醒，他的小厮指认是我们公廨的一个牢头下的手，我过去的时候那牢头已经服药自尽，现在这事死无对证了……”
姜清言的脸色苍白了一下，下意识看向马蒙，却见他满脸肃杀之气，并没有开口说话，陈直更是一脸的懊悔自责。
她叹了口气，幽幽道：“谁说死无对证了？那小厮不是还活着吗？”
陈直一脸震惊道：“夫人，那小厮可是廖家的人，就是他指认我们公廨里的那个牢头，他的证词想也知道不会偏向我们的……”
也就是说，这件事就是要栽在马蒙头上了，毕竟人是他抓回去的，狠话也是他放的，当时所有人都听见了，现在人直接在公廨里出事，还有一个活着的小厮指认就是公廨内部人士干的，就算他说不是他干的，怕是也没几个人会信吧？
姜清言一时有些怀疑下午的事不会是提前计划好的吧？谁都知道马蒙的性格，难道是特意激怒他搞得一出苦肉计？
说来说去，无论哪个阵营的人果然都默认，想对付马蒙用激将法是最管用的……
陈直看向马蒙，艰难道：“此事都是由于属下办事不力，没有提前做好安排才会掉入对方的陷阱，属下愿意一力承担，廖家若是兴师问罪，参军不必忧心……”
马蒙却突然冷笑了一下，无所谓道：“多大点事儿，先去请秦老看看那廖运辰怎么样了，廖家来了通报给我。”
陈直很是感动，但还是坚持道：“参军不必为属下硬扛，男子汉大丈夫，我的责任一定要自己承担！”
马蒙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的脑洞，嫌弃道：“别想太多，听我的去办就行。”
虽然情况有些紧急，但看见陈直一瞬间变僵硬的神情，姜清言还是忍不住笑了，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马蒙平时都在公廨上值，从没擅离职守过，今天这完全是预料之外的情况，是她突然诊出有孕又临时想捉弄马蒙，才会有后面那些事，难道廖家成精了，连她突然有喜这种事都能算到，并火速制定出这种针对性极强的计策？
姜清言直觉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突然调转话锋问道：“陈直，你还记得今天过去请参军过来的小姑娘是怎么说的吗？”
陈直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挠了挠头，老老实实道：“那姑娘没说什么，只说夫人有些不妥，参军才急着去医馆，我就自告奋勇留守在公廨里了。”
他一边说一边看了下马蒙，疑惑道：“我下午见弟兄们把廖公子抓过来的时候还奇怪，参军不是在医馆吗？怎么突然跟廖公子起冲突了？”
这就对了，听陈直话里的意思，他并不知道医馆这边的情况，应该也不知道她有喜了，在他的视角里马蒙应该是一直在医馆陪着姜清言的，知道这件事并且能跟廖家人报信的只有医馆那边的人。
这次的事情，中间哪怕少一环都不可能把时机掐的这么准，他们前脚刚跟陆都督见完面，后脚廖公子就在公廨的监牢里受了重伤，摆明了是要碰瓷马蒙，逼着陆都督放弃马蒙这一边。
马蒙听到姜清言的话，也发现了这个盲点，这次绝对是有内鬼，他们公廨里那个牢头应该只是做了替罪羊而已，如今问题到关键应该就在那个小厮的证词上。
至于医馆那边的通风报信之人，就需要和秦老搭个戏台子把那人钓出来了……
马蒙忍不住和姜清言交换了一个眼神，一时有些后怕。
还好当时他没坚持让她留在医馆养胎，看现在的形势，秦老的医馆果然早就被渗透的跟筛子一样，要是在那边养胎，真是几条命都不够丢的。
陈直得到的信息不完整，此刻还是有些懵，姜清言这一问话他才想起来，询问道：“夫人应该没大碍吧？不然参军应该也不会带着您去外面转悠了……”
姜清言犹豫了一下，看了眼马蒙，见他点头才说：“我没事，这次如果不出去转悠，应该也不会让廖家钻空子了。”
马蒙轻轻揽了下她的肩膀，安慰道：“早晚都要跟廖家对上的，暗箭难防，如今出招了反而说明他们已经沉不住气了，没有这次也会有下次的，不怪你，有了身孕就好好养着，外面的事就交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