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庄诗涵！”皇后重重一拍桌，气得脸色铁青道：“亏得陛下与本宫此前如此信任她，她好大的胆子，竟敢欺君。”
宋言汐轻拍了拍娇娇的后背，劝道：“皇后娘娘息怒，臣女眼下也还未弄清楚她那位师父究竟是何路子。
是以，还是暂时不惊动她的好。”
皇后问：“可有查到什么？”
见宋言汐摇头，她有些担忧道：“庄诗涵在外既然敢以神医谷的名头行事，必然有几分真本事。
想来，她的那位师父应该与谷中之人有些交情。”
其实，她想说的是，庄诗涵口中这位师父可能就是神医谷里的人。
看她的狂妄程度，这个人在里面的地位极有可能不低。
只是有些话，她毕竟是个外人，不好说的太过。
不过言汐是聪明人，有些话即便她不说，她相信她也定然能明白。
宋言汐垂眸，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有劳皇后娘娘记挂，我已经传信回去，向师父禀明京中的情况。”
明白她是不想多提，皇后叹了声道：“也好，总归不能再让她这么招摇下去。
否则不知内情的，只会将这笔账记在神医谷头上，时日一长便是浑身上下都是嘴也说不明白了。”
宋言汐点点头，冲着她感激一笑道：“臣女代师父与门中众人，谢过娘娘。”
皇后笑着摇摇头，满脸无奈，“你这孩子，哪都好，就是同本宫太过客气。
往后都是一家人，说话做事用不着那么多拘束，本宫也不喜欢。”
宋言汐依旧是笑着应下，态度温和却算不上亲近。
能在后宫生存的，哪怕只是独善其身，亦需要远超与常人的心机城府。
身在皇家，血亲母子之间尚且互相算计，更别提其他。
所以皇后娘娘的这些话，她听听就好，不必放在心上。
只要她往后不故意为难他们，光是看在墨锦川与墨映雪兄妹情深的份上，她也绝不会与她们为敌。
身为晚辈，若真碰到她需要帮衬之处，他们二人也绝不会推辞。
但也仅限于此。
同皇后又寒暄了几句，宋言汐牵着娇娇出了凤仪宫。
临走时，小丫头还不忘提醒皇后把纸样画好，她明日好来寻她糊纸鸢。
皇后自然是满口答应，脸上的笑就没下来过。
瞧得出，她对小丫头是真心喜欢。
出了凤仪宫的门，娇娇恨不得整个人挂在宋言汐身上。
那黑眼珠滴溜溜转着，分明是在想鬼点子。
果然，没等走两步，宋言汐就听到她怪声怪气问：“娘亲，咱们什么时候能回家呀？”
宋言汐低头看向她，“娇娇想回王府了？”
小丫头点点头，又快速摇摇头。
她皱着小眉头想了想，板着小脸道：“娇娇想跟爹爹娘亲一起回家。”
宋言汐笑着问道：“娇娇刚刚不还同皇后娘娘说，很喜欢皇宫吗？”
小丫头闻言，憋了瘪嘴道：“那是娇娇骗皇奶奶的。
这里一点也不好玩，娇娇不喜欢皇宫。”
她伸手抱住宋言汐的腿，委屈巴巴道：“娘亲，咱们回家好不好？”
或许是察觉到什么，她眼睛一亮道：“娘亲，咱们去舅舅家吧。”
小丫头想的特别简单，皇爷爷既然不让他们回家，那她不回自己家，去别人家总可以吧？
皇爷爷虽然看起来有点凶，大家都怕他，但她觉得他不像是不讲道理的人。
如果他真的不讲道理，那她以后就不跟他好了，也不陪他吃饭了！
宋言汐没想到小丫头竟还惦记着宋旭柏，摸了摸她的脑袋道：“阿柏要是知道你还想着他，定然高兴。”
“阿柏？”娇娇歪着小脑袋，高兴道：“原来舅舅叫阿柏啊！”
她说着，又自言自语道：“不对不对，舅舅是长辈，娇娇不能直呼其名。”
宋言汐轻笑，拉起她的小手道：“娇娇真乖，咱们再在宫里待几日，姑姑带你去骑小马。”
一想到有小马可以骑，娇娇顿时高兴起来，蹦蹦跳跳道：“二哥哥也要骑小马，还有小程哥和小志哥……”
数到最后，她老大不情愿道：“也让壮壮哥骑马吧。”
听出她语气不太对，宋言汐笑着问：“娇娇，是不是壮壮惹你生气了？”
小丫头平日里性子活脱，嘴巴又甜，也没摆过什么大小姐架子，同小伙伴们很快便能打成一团。
唯一听她说不喜欢的，还是隔壁王家那两个管不住嘴，总要说他们没娘的熊孩子。
所以她不喜壮壮，问题极大可能出现在壮壮身上。
不过李壮那孩子……
人虽然在言家，心却好像随着他娘一起去了。
听暗三说，他性子越来越沉默，同伙伴们之间没什么话，就连见到他舅舅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于医者而言，身上的病好治，心里的病却难医。
她眼下，也确实没什么更好的办法。
只有等师父他老人家抵京，再商量一下解决之法。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原本性子欢脱的孩子，在一日日的缄默中变得死气沉沉。
春花嫂子若泉下有知，也定然不愿意见到自己的孩子变成这般模样。
娇娇轻哼一声，一脸傲娇道：“我才不跟笨蛋生气呢。”
宋言汐不由沉了脸，拧眉纠正道：“娇娇，壮壮是哥哥，不可以这么没礼貌。”
小丫头“哦”了一声，分明有些不服气。
她努着嘴，小声咕哝道：“娇娇才没有这种臭脾气的哥哥。”
说着，她拉着宋言汐的手轻轻摇晃，撒娇道：“娘亲，咱们快去找爹爹吧，娇娇想爹爹了。”
宋言汐屈指刮了刮她的鼻尖，道：“皇爷爷跟你爹还有正事，姑姑带你去找柔嘉公主好不好？”
小丫头抿了抿唇，勉为其难道：“那好吧。”
*
御书房。
父子俩面面相视，谁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宣德帝瞥了眼桌上的黄石砚台，抬了抬手，又默默歇了心思。
倒不是心疼这个混账，而是舍不得一方好砚。
看着那张与自己十分相似，却比他要年轻上许多的张脸，宣德帝越想越气，张口想说什么却猛咳了两声。
墨锦川拧眉，关切道：“父皇息怒，千万保重龙体。”
宣德帝冷哼一声，“朕还以为，你巴不得朕早登极乐。”
墨锦川：“儿臣绝无此意。”
宣德帝摆摆手，不耐道：“少跟朕说这些屁话，小五，你应该知道朕想问什么。”
对上他探究的双眸，墨锦川点头，嘴上说的却是，“回父皇，儿子也不知。”
宣德帝脸色骤然一沉，“小五，你把朕当傻子糊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