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灵阵士们的低喝,那片被折叠的空间核心,缓缓显出一物。
那并非实体托盘,而是一片由纯粹星光凝聚而成的、直径丈许的玉盘。
玉盘薄如蝉翼,近乎透明,表面流淌着液态的银河般的光华,无数细小的星辰在其中生灭循环。
玉盘非金非玉,材质似虚似实,其色如墨如夜,深邃到能吞噬一切光线,唯有盘心处,一团灰蒙蒙、无定形、不断翻滚扭曲的浓稠液体在缓缓旋转。
它静静地悬浮着,呈现出一种近乎于膏的质感。
然而,一股难以言喻的纯粹清香,却在它现身的刹那,悄然弥漫开来。
这香味清淡至极,却无比霸道,轻易穿透了四臻鼎中那尚未散尽的浓香,钻入每个人的鼻中。
它不似花香、不似果味,更像是一场新雨后莽荒森林深处弥漫的最原始纯净的草木与泥土混合的气息。
很简单的气味,却又能沁人心脾。
就在这股清香弥漫开来的瞬间,坐在边角一位常年修习毒功、脸色常年带着青黑之气的小宗门宗主,身体猛地一震。
“呃...”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嘶鸣,如同砂纸摩擦枯骨,从宴席最边角的阴暗处响起。
他枯爪般的手死死扼住自己的脖颈,喉结在干瘪的皮肤下疯狂滚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腔而出。
浑浊的眼珠几乎凸出眼眶,布满血丝。
他猛地弯下腰,身体蜷缩如虾米,一声更凄厉的惨叫从他喉咙传出。
伴随着那声惨叫,一口腥臭扑鼻的黑血喷射而出,如同污秽的箭矢,狠狠砸在脚下光洁如镜的白玉地砖上。
那黑血接触地面的瞬间,竟如同滚油泼雪。
刺耳的腐蚀声中,缕缕带着硫磺与腐尸混合气息的恶臭黑烟升腾而起,迅速弥散。
白玉地砖竟被蚀刻出蛛网般的焦黑细纹。
然而,就在这污秽喷出的刹那,萧渡脸上那层沉积了不知多少年、宛如烙印般的青黑毒斑,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过,露出底下久不见天日的、苍白到近乎透明的松弛皮肤。
他额角一块拳头大小、常年流着黄绿色脓水的溃烂毒疮,脓水瞬间止住,翻卷的腐肉边缘迅速结痂、收口,几个呼吸间便只留下一块暗红色的新生肉痕,如同濒死的野兽重获生机一般,甚至连干瘪的肌肉都充实了起来。
“我沉积八十八年的腐心毒...甚至岐黄境界的医者都束手无策的毒,就这样解了?!”
萧渡摸着自己骤然平滑的脸颊,指尖触到那新生肉痕的温热,浑浊的老眼中先是极度的茫然,随即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他猛地抬头,望向大殿中心那方悬浮的混沌源玉盘,望向玉盘旁那道挺拔如松的身影,再无半分迟疑。
他立刻起身走到大殿中央对着白云苍的位置深深一拜。
随即他枯瘦的身躯重重跪倒在地,力道之大,膝盖撞击玉砖发出沉闷的巨响。
他俯下身,额头“咚”地一声狠狠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声音因激动而嘶哑扭曲,带着哭腔,更带着狂喜的颤栗:
“多谢大长老,多谢少家主赐下此等机缘!”
他身后一众碧毒宗的高层还有一些核心弟子统统跪地拜服。
“少家主救命大恩,老朽萧渡,方术士宗门碧毒宗上下一千一百一十三口性命,皆系于少家主!从今往后,碧毒宗唯少家主马首是瞻,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他身后,数十名碧毒宗的核心弟子与长老,脸上、手臂上常年因试毒而生的各类毒疮、黑斑,亦在惊世旧梦膳的清香的涤荡下纷纷结痂、脱落,露出新生的肌肤。
这些常年与死亡毒物为伴、气息阴鸷的修士们,此刻脸上却焕发出一种近乎虔诚的光彩,再无半分戾气。
他们如同白墨的信徒一般,毫不犹豫地跟随萧渡齐刷刷跪倒一片,头颅深深埋下,动作划一:“叩谢少家主大恩!愿效死命!”
就在碧毒宗的人叩首的同时,镇山门门主岳镇山,铁塔般的身躯猛然一震。
从他身上并未见到伤疤或异常被祛除,但他那双铜铃般的虎目中,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精光。
他猛地抬头仰视星空,周身那如山岳般沉重浑厚的玄甲气劲,冲破了原本如同万年不化的玄冰壁垒,此刻却剧烈翻涌起来。
“嗡——!”
空气中竟发出沉闷的共鸣,岳镇山魁梧的身躯微微颤抖,并非痛苦,而是如同困锁万年的地脉在苏醒。
他口中无意识地开始吟诵镇山门炼体心诀《万岳镇狱功》中最为晦涩艰深的总篇。
平日里无论他如何参悟,始终如雾里看花的关键瓶颈处,此刻竟在这一抹香味的引动下,如同黑暗中的闪电骤然劈开迷雾般,突破桎梏。
一层肉眼可见的、带着古铜色泽的磅礴气劲轰然从他身体每个毛孔向外爆发,气劲所过之处,他脚下坚硬无比的玉砖竟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寸寸龟裂。
身后座椅,竟被这突然爆发的力量震得四分五裂,碎片激射。
一息之间,他便已经突破至玄甲五境精钢铠境界。
“困扰老子四十年之久的五境瓶颈,竟然一息而破!妙极!”
岳镇山狂笑如雷,啸声中蕴藏着无穷的喜悦与力量,他单膝重重砸地,腰上的玄铁重链哗啦作响,对着白墨,眼中唯有滔天的炽热战意与心悦诚服:
“谢少家主传道解惑大恩,助我破开天堑!镇山门三百儿郎,皆是敢死之士,从今往后,我等便是少家主手中最锋利的刀!您所指之处,便是镇山门人埋骨之所!”
“力之所及,万岳皆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