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凭李建文去哪,真金一直是处处提防,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可还是出了岔子。
桑家瓦子是北宋瓦舍龙头,就在潘楼街南侧,与潘楼酒店隔街相望,因桑姓商户聚居得名。
这里也是李建文经常流连的所在。
潘楼酒店,内有莲花棚、牡丹棚两大勾栏,以歌舞、杂剧闻名,莲花棚里起了歌乐,三里之外都可以听得到。
今天莲花棚内上演的却不是歌舞,而是市井百戏,以傀儡戏和惊险杂技为主。
这些杂戏算不得所谓的阳春白雪,本来是隔壁瓦子的特色,不过今天却搬到了莲花棚里,这是因为有贵客到来。
所谓贵客便是李建文,还有他的外宅李胜琼。
李胜琼乃是有名的女妓。
大宋女妓有官私之分,其中以教坊官妓风头正盛,才貌双绝,或善琴艺,或工诗词,或修茶道,皆不是凡人可比。
教坊官妓向来不允许私自接客,更是明确规定,卖艺不卖身。
除此之外,便是私妓。
聚居东京金线巷聚居着不少自由身的女妓,虽然说不上是名震京华,但也是市井名姝。
李胜琼便是其中的风流人物。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更擅长小词,一曲鹧鸪天流传甚广。
有道是:寻好梦,梦难成。有谁知我此时情,枕前泪共阶前雨,隔个窗儿滴到明。
其中好句一时间为人所传唱,人人对李胜琼更是无不心向往之。
话说回来,如今李胜琼已经做了李建文的外宅,这是旁人不知的。
李胜琼出身贫寒,小时候便爱看市井百戏,李建文宠爱有加,所以今天特地包下了莲花棚的场子,专演百戏。
楼上,李建文饮酒看戏,一旁是软玉温香作伴,倒是十分惬意。
台上也十分热闹,正在表演出了名的七圣法。
这戏法本是砍头复活戏,原是杜七圣所创,此后才悄悄流传开来。
据说杜七圣在表演七圣法时,大刀砍头落下,之后,一道符纸,脑袋又转瞬接了回来。
据说,看客们能看到人血落地,溅出好远。
台上正在表演的是七圣法的翻版,又叫大卸八块。
表演者叫仇三笑,人称牵丝客,因为他除了擅长戏法之外,还十分擅长骷髅戏。
此时台上,一个小娘子正躺在木箱子里,四肢伸出来。
仇三笑正手握大刀,一刀砍下,这小娘子的腿断了,鲜血往外喷出。
又一刀下去,小娘的胳膊也断了。
台下纷纷惊呼,有的人甚至蒙上了双眼不敢再看。
还有人喊道:“小娘子如此貌美,当真是残忍,残忍至极。”
看客们都已经入了戏,李建文也看得十分起劲,对一旁的李胜琼不时亲热耳语,尤为亲昵。
只见仇三笑又是手起刀落,小娘子的脑袋也滚落在地。
眨眼功夫,刀锯鼎镬,无所不施。
眼看一位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已经是大卸八块了。
这时仇三笑双手拽动机关,这时两侧又出现了两个人形骷髅,自然不是真的骷髅,乃是用上好木料制成。
这两具骷髅拿着绸布盖上了小娘子的身体,之后仇三笑洒出纸符,纸符瞬间火烧而散。
之后仇三笑嘿嘿一笑,双手再次拽动机关。
两具骷髅依旧十分听话,随即掀开了绸布,箱子里随后站出一个水灵灵的小娘子,却是毫发未伤。
众人见了,台下立刻响起了欢呼的喝彩声。
李建文看得越发开心,一旁的真金却不敢放松。
瓦舍勾栏常有杂耍、相扑,本来便是人员混杂,易藏杀机。
所以真金不得不开始慎重起来,他之后又派人出去,带话给外面的兄弟,一定要在勾栏的外围出口和四周都看守好,有什么异常,第一时间发信号报告。
这时仇三笑见了,又问:“敢问楼上的官人愿不愿意亲身一试?”
这话正是对李建文说的。
“哦?这么说你是要砍我?我看整个东京没有几个人敢对我说这种话。”李建文脸色一冷。
这倒是吓了仇三笑一跳,连忙又道:“是鄙人胆大包天了,官人不要见怪。”
李建文像一只笑面虎,转而又笑道:“但是我想做什么,整个东京恐怕也有没有拦得了我。你说呢,娘子?想不想看我试一试?”
李胜琼听了这话,噗嗤一声笑道:“你愿试就试,你们这些男人,都该大卸八块。”
“遵命,娘子说该我便该,来,我就陪你们玩玩。”为博红颜一笑,李建文说话间便要下场来。
真金见了一惊,李建文这是想亲身挨刀?
他连忙对李建文道:“小心为好,火神组织前不久才发了告示。”
李建文不以为意,说道:“难道我受了他们的要挟之后,就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这未免也太小瞧我了。”
俗话说,一骑红尘妃子笑。
为博美人开心,古来今往的男人似乎愿意闯一闯刀山火海。
眼看着李建文上了台去,真金无可奈何。
随后仇三笑拉开了架势,让李建文躺倒在了木箱之中。
“刀山火海,皆为虚妄。”仇三笑又低语念道。
手起刀落,腿,胳膊,一一大卸八块,最后是李建文的脑袋。
众人看得是瞠目结舌,大气也不敢喘。
李建文的脑袋被砍的时候,脸上还是得意的笑容,调情般看向楼上的李胜琼。
下一步,是复原。
又是骷髅出场,可当符纸消失,骷髅掀开绸布的时候,木箱子里竟然没有了人。
真金大惊,立刻握紧了腰间的佩刀。
这时李建文的手下也慌了,大喝道:“妖人,我家官人哪里去了?”
“且慢!”
谁知此时仇三笑却是不慌不忙,之后他当即关掉了木箱,之后往箱子里吹了一口气。
等到箱子再次打开,李建文正躺在箱子里,安然无虞。
这一惊一乍,表演的气氛瞬间被推到了高潮。
随后两个杂技艺人走上台去,挥舞起手中的火流星,耍起了喷火的把戏。
铁链拴着一个铁球,在他们的手里行云流水,仿若流星。
看见火焰,真金的心里便习惯性地颤抖一下。
谁知这时,火流星脱手飞出,引燃了台旁的帷幕。
一时间,台下浓烟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