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峥抿唇,牙关紧咬,手利落的抚在长剑之上。
其他人则是面色一变。
侯爷这十几年一直在寻找人间蒸发的国公爷,可就算如此,此事也只有侯爷心腹知晓。
这刘桂舟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不是说…此人不过是走私幕后的马前卒吗?
“魏大人,你也不必再寻转卖国公爷扳指的丫鬟,那丫头照顾国公爷不力私逃,已经被我溺死在河里,如今坟前草只怕已有数米深。”
魏峥瞳孔一缩,握住剑柄的手心顿时全是冷汗!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父亲确切的消息!
从前他问姑母,姑母不肯说。等他大一些,他有了自己的羽翼,可时过境迁,想于千千万万人中搜寻父亲的消息,无异于大海捞针。
那枚扳指…是他离父亲下落最近的一次!
“魏大人,你父亲还活着。”刘桂舟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外太空传来,听不真切,却只觉得阴沉沉的,“你若想知道你父亲的下落,便跟我来!取下你所有的武器,一个人…走进碉堡!我主人在里面等你!国公爷也在里面等你!”
侯继等人知晓魏峥最在意的便是国公爷,可关心则乱,今日事情太过诡异,他们心中不安,侯继便大呼:“侯爷不要上当!此事必有蹊跷!”
刘桂舟笑道:“怎么,侯爷不是一直想找到父亲吗?如今国公爷的消息近在眼前,为何裹足不前?是……怕死?还是一腔孝心都是作戏?”
“国公爷是生是死,走进这座碉堡的门…不就全知道了?”
片刻。
——哐当一声。
魏峥卸了长剑,眸色定定,仿佛前头不是刀山火海,而是平坦大道:“我跟你走。”
侯继等人大骇,纷纷出言劝阻:“侯爷——”
一缕晨光,斜斜的落在魏峥脸上。
那人独立于悬崖边上,身影濯濯,一身玄色衣裳不染尘埃。他孤零零的立在那里,远处是黛青的山峦,仿佛苍茫天地间,只他一人。
男子的声音低沉沙哑。
带着一种平静的决然。
“我一直在寻找那个答案,若放过这次机会,余生也是寝食难安。”
他声音轻轻的。
悠然、自在、残酷、绝情。
“我这一生,无儿无女、无所为家、了无牵挂,便也无所畏惧。”
“若我死了,将我的尸骨带回家中,将我同母亲和阿姐葬在一处。对了…再转告姑母一句话。”
侯继等人红了眼眶。
“就说……”魏峥红唇微勾,慢吞吞的,似乎带着一种对侯继的戏弄,“就说…我最后的遗愿是让你们都好好活着。若她因此迁怒你们,我在底下也不得安宁!”
唉。
想一想,他竟没有可以牵挂的人。
一身轻的来,一身轻的走。
“侯爷!”孟元杰向来冷静,可此刻却猩红着眼,“你不会死!你要是死了,我上天入地也要把他们给找出来,杀光他们全家!他家养的猪和狗我都给杀咯!”
猴子则大喊:“侯爷,什么叫了无牵挂?我们这些狗腿子不是你的牵挂?那姚老先生不是你的牵挂?许小娘子不是你的牵挂?”
又一顿,想起魏峥和温婉两个人曾经共处一箱的暧昧,“温小娘子就不是你的牵挂?”
魏峥一拂衣袖,人已决然远去,可他声音却顺着山谷翩然而来。
“不要辱没许小娘子清白!”
孟元杰却蹙眉:主子只说不辱没许小娘子的清白,难道温小娘子作为寡妇就没有清白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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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桂花飘香。
红楼开业正好一个月。
暑热消退,凉风习习,温家人已经套上了外衫,昭昭和珲哥儿长得飞快,藕节手脚更长一些,已经能够自己翻身坐在摇床内。
昭昭妹妹已经学会无敌虚空爪,每天起来就是抓珲哥儿玩,两个小家伙一睁眼就开始打架锻炼体能。
昭昭好吃,长得更快一些,珲哥儿瘦瘦小小的,每次都被姐姐按着打,这小孩儿似乎知道姐姐在和他玩闹,也不怎么哭,实在打痛了就轻轻拍两下姐姐,或者哼哼唧唧几句找大人帮忙。
当听到巧娘那弟弟来报,说是程允章和孙兰芝婚事已定的时候,温婉心中并无波澜。
这是一门好亲事。
好事多磨,两个人最终还是结为连理,形成密不可分的利益体。
她唯一担心的就是…程严两家结亲,助长整个元家气焰,只怕对付元家会更加棘手。
本来一个程允章夹在其中已经够难,再有一个孙兰芝…
温婉心头沉沉。
而红梅如今已经学会算筹,一双巧手打得算筹“噼啪”作响,拉回温婉的思绪。
梅清还在平县坐镇酒坊,温婉便有意锻炼红梅,这些日子便让红梅临时顶替账房和前台的角色,红梅作为一名合格的温家牛马,不仅白日要管红楼,晚上回到家还得带娃,陈妈说红梅现在每晚倒头就睡雷打不醒。
可即使如此,红梅脸上却始终洋溢着得意满足的笑,她将账本往桌上一摊,说话间藏不住喜色,“姑娘,第一个月营收便有三百六十两!”
温维明闻言,一瘸一拐的走过来拿起账本,当下惊愕:“这奶茶利润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
红楼的账本是温婉摸索着自创的记账法,完全超越陈朝单式记账法的方式,一眼明了,甚至每行每列标注了单品利润,因此即使半吊子如温维明也一眼看出奶茶是红楼销量最高利润最大的商品。
可是奶茶超越瑞果浆,更是温维明意料之外。
温家毕竟是做酒发家的,如今靠着奶茶一本万利,老爷子心里虽然高兴,却也有遗憾,“就是有些可惜…咱家做酒的手艺…”
温婉笑道:“父亲莫急,城内还有何三酒肆的账本没送过来,几个酒楼也还没有结账,红楼的奶茶销量好,不代表瑞果浆就卖得不好。”
红梅眨眨眼,“老爷,这一个月姑娘挣的钱…可不止红楼这三百六十两。还有家具作坊那边沙发的…呃…”红梅费力想着温婉说过的那些新词儿,“版权费!还有茶楼那边…”
温维明啧啧嘴,“这就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