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霁予的心情也跟着沉的厉害，内心如同翻涌着一阵阵的醋海，这一刻她无比佩服季何年，高老板是那样一只处处散发着魅力的花蝴蝶，可她的好友却每每都能拿住主动权，冷静旁观着高山肆意撩拨，而她……
她做不到。
“鲫鱼宝宝凡事总喜欢刨根问底，”迟绪佯装没注意林霁予的情绪，嬉皮笑脸地把玩着她的头发，顺带再把人气上一气，“这样人会不快乐的。”
林霁予哪里是一句不快乐能形容，她都被又想花里胡哨的迟绪给气笑了，眼角余光却瞥见被迟绪擦得发亮的桌子。
迟绪好似只是闲着无聊，拿擦桌子当成一种消遣。
恰恰好——
腾出了一块地方。
林霁予微微眯了下眼睛，前不久还翻滚的酸意忽然就平了下来。
“绪绪。”
迟绪很轻，林霁予轻而易举就将人抱上了桌，灯光之下，迟绪精致的容脸上似是露出几许魅色，她揪着林霁予胸前的一角衣服，将人往自己这边拽了拽，动作满分，言语却还是带着明知故问的笑意：“林总，大庭广众，想做什么？”
“鲫鱼宝宝这么正经的好宝宝，应该不会想对我做什么吧？”
林霁予就知道这人又开始蜿蜒曲折地钓她，分明是自己有想法，非得把想法安在她头上，所幸她压根不在意这些。
能将迟绪圈在身边，背点锅又算什么呢。
指尖顺着迟绪的脊骨一点一点攀爬，缓慢，却叫人无法忽视的力度，“绪绪，原来在你眼里，我是个正经人吗？”
“难道不是吗？”迟绪的眸光毫不收敛，在那张清艳的脸上打量。
该说不说，林霁予当真是照着她的审美长的，每一处五官都叫人流连忘返，网上总说的“硬控”一词实在不是无的放矢。
若非这张脸，早八百年前，迟绪就绝不会心软，更不会生出不忍，想要有心插柳，倒是活生生把自己给送进去了。
林霁予蓦地发出几声低笑，安静的办公室里，她的笑声如她这个人似的，声声透着冷意。
朝着迟绪微微倾了倾身子，在她耳边说了句颇有些莫名其妙的话。
“绪绪，其实，我从来没有百度过。”
迟绪尚未明白这一句“没百度”是什么意思，林霁予的手指就已然熟练地穿过了迟绪的指缝，将她的手扣在桌面上。
已经成了这样冷的一个人，落下的吻却还带着比两年前更甚的温柔，小心翼翼，像是把迟绪当成了一件需要呵护的宝物。
迟绪喉间溢出一声笑，拇指指腹摩了摩林霁予的手背，“鲫鱼宝宝有点温柔。”
林霁予听懂了，无声加重的力度如同她的回应。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逐渐漫起水汽，林霁予在迟绪又乖又软的声音里逐渐找到一丝安全感。
她的绪绪是这样乖，就该永远留在她身边的。
-
当夜，老板办公室的灯据说是亮了一整晚。
林总无情工作机器的名头再一次在林氏内部大范围又低调地传播开了。
林霁予对此是知道一些的，但她并不在意这些，她在意的是——
迟绪又跑了。
用一个给她买早餐的拙劣借口，让她在晨起昏昏欲睡的状态里多睡了一会儿。
等她彻底清醒，看见的就只有床边的一张纸。
【我走啦，下次别用屏风忽悠我，不然没你好果子吃。】
被她反复提了好几次的微信，每次都是插科打诨地糊弄过去，到现在还是一个红叹号。
林霁予气的把纸揉成一团，攥在手里，本就清冷的脸此刻愈发淡漠起来，连仅剩的一丝表情都看不见了。
从休息室走出去，却看见桌上摆着一份早餐。
是两年前，她极爱吃的那家。
林霁予把那张纸重新摊开，光洁的办公桌面上好似倒映出了昨夜的放纵。
是想好了今天要走，所以才这样哄她的么？
林霁予的眼神愈发冷漠，怪只怪她对迟绪还是太过心软，相信她会留在靳城，留在她身边，却忘了迟绪过去总爱用各种各样的话来骗她逗她。
那张纸被整整齐齐地叠了起来，锁在边上的抽屉里，再来一次，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就像这张纸，只有将它牢牢锁死，才能确保它永远被自己掌控在手。
迟绪顺利跑出了国外，为了糊口，她的视频账号和直播又活了，原本还想在当地住上一个月，谁承想回去就待了快一个月的时间，享受生活的心思都熄了，当天就退了房重新踏上了旅程。
【当当老婆你的脖子！！！】
【当当今天声音也哑哑的我草我草，不会是在当地勾搭上什么神仙小哥哥了吧！！】
天色渐晚时，迟绪才找了个地方生火做饭，今晚大概率要在车顶帐篷里度过，弹幕还在讨论她脖子上的痕迹。
迟绪这才啊了一声，慢吞吞把镜头挪到了脖子那块，手指头重重挠了两下，“好像是被什么无情无义的小虫子给咬了。”
正在看直播的林霁予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
小虫子就算了，究竟是谁无情无义？
“我皮肤薄，经常抓着抓着就红了，”迟绪把镜头挪到了她刚刚抓过的地方，“喏。”
果不其然，不过是抓了几次，白皙的皮肤上已然出了星星点点的血点子，她对着镜头翻了个白眼，“就一个虫子印，犯得上讨论一天啊你们真的是，离谱！”
更离谱的是林霁予，怎么没提醒她一下。
哦，迟绪刚甩完锅，想起来了，是她跑路，林霁予纵然想提醒都来不及。
【还是不信！除非你到我床上来给我仔细看看[微笑]】
【[狗头]老婆到哪里了，原来老婆在我碗里】
迟绪被各种搞抽象的弹幕逗笑，“不兴这么撩的，至于我在哪，你们明天看路标就知道了，之后应该都会赶路，除了路上去采购一些必需品，其余时间应该不停了。”
“直播的话，不睡觉的时候我就挂一挂。”
【当当你一个人不怕坏人吗？感觉一个人出去旅行，还是去国外，有点恐怖的，国外好像很乱。】
迟绪一边搅着火上的食材，身子微微放松了一些，“还好，走在路上了就没什么好怕的，有需要的时候，我也会带点武器的，但是不兴说出来哈，会被审核。”
【是……！！！你会开吗？】
“特意去学了，打的还行，人体器官占地面积大的不少，反正能打中想打的那一片就行了。”迟绪语气轻松，甚至还颇为俏皮地眨了眨眼，“所以直播暴露坐标也没什么，缺人练手，正当防卫我有经验的。”
众人：……
自打迟绪开播，林霁予独自办公时都会开着视频，偶尔看她吃得太可怜，一边想说她两句自找的，另一边还是会忍不住给她刷几个昂贵的礼物。
助理进来时，对着林霁予点了头，“林总，安排好了，迟小姐去的每一条路线都有人，要动手吗？”
“不急，”林霁予轻声回了一句，直播间里只有风景，背景音是她曾经给迟绪唱过的那首《monsters》。
有弹幕问她为什么一定要单曲循环。
她说：“我喜欢啊，喜欢的歌不能单曲循环吗？而且这首歌挺浪漫，适合我这样天生浪漫的人。”
【？？？哪里浪漫？】
【再喜欢也扛不住这么听啊宝宝】
弹幕强烈要求换歌，然而迟绪充耳不闻，她的风格一贯如此，自我到了极点，从不管他人死活，虽说想着靠直播挣点钱，却也没有供着每个人，不带妥协一点。
有人开始骂骂咧咧，榜一却忽然刷了一个最贵的礼物，闪亮登场的酷炫画面直接把那些骂人语录都刷下去了。
【宿酒醒迟：好听。】
迟绪微微勾起唇角，“看吧，还是有同好的。”
【宿酒醒迟：看起来太太最近走的路都挺安全，没有再遇到咬人的小虫子。】
迟绪哼了一声，心说林霁予还在这跟她演起来了，戏瘾上来，当着镜头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你提醒我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小虫子就喜欢咬我，下个城市得去买两条鱼补一补。”
林霁予一时不确定迟绪是不是猜中了她的马甲。
可她分明……
隐藏的很好，且上次她用这个马甲主动找迟绪时，也未见迟绪对她有什么例外的。
【当当好像还没意识到自己又走错路了哈哈哈哈哈】
迟绪气得怒喝一大锅汤，“别提了，我这一路多花了多少冤枉油，提起来都是心酸泪。”
林霁予仍在思考掉马一事，可只要她不说话，迟绪就不会主动cue她，好像……
暂时是没有的样子。
助理在一旁许久没等到林霁予的下文，忍不住轻唤一声：“林总？”
林霁予这才从恍惚的状态中清醒，把手机放到一旁，对助理摇了摇头：“不急，过段时间。”
迟绪越走越偏，时常在路上一天都看不见一个人，直播依旧在开，林霁予却察觉到了不对劲。
【宿酒醒迟：太太今天开得很稳。】
【好像是哎，之前当当开车超级凶，没人的时候酷酷往前，因为下雪的缘故吗？】
弹幕里讨论起下雪开车的事，林霁予却还是觉得不对劲。
靳城也会下雪，只是靳城的雪都是薄薄一层，落地就化了，极冷时地面上才会积出一层薄薄的冰，那样容易打滑的路，从未见迟绪稳重过。
休息时，迟绪往上爬了爬楼，语气温和：“安全为主。”
林霁予：……
电话打给了季何年，不料季何年却先说话了：“你看直播了对吗？”
林霁予嗯了声，“你觉得……”
“你也怀疑她不是迟绪，”季何年对迟绪的了解不如林霁予深，但她身边有个闲着没事在迟绪直播间当房管的高山。
吃了晚饭，高山就会准时窝在沙发里，把迟绪的直播投到电视上，管理一下弹幕的和谐氛围，可今日她连着飚出好几句国粹，如此夸张，自然引起了季何年的注意。
“迟绪发什么大疯，听这么断肠的歌？？？”
“我草迟绪怎么开车开得这么礼貌？”
季何年忍不住看向直播间，“她开车很不礼貌吗？”
“是凶，”高山指了指直播间，“你看她，凶吗，那车开的就差跟每棵树的问声好了。”
季何年盯着直播间看了许久，没能看出凶不凶的区别，也没能体会到高山的感受，但她又问了一句，“她以前不听慢歌的吗？”
“从不听，”高山把直播的音量调低，“我偶尔会在酒吧里放点这种歌，渲染一下气氛，但凡她来都要关了，嫌人家不够吵，她喜欢节奏很快的，很热闹的歌。”
高山手舞足蹈，试图让季何年理解她的描述，季何年却笑着圈住了高山的手腕，“悦歌，我可以理解。”
“她需要强节奏感的音乐。”
高山这才重新坐下，“所以啊，她好奇怪，不行，我得打个电话问问，别是又想不开了。”
季何年没拦着，与此同时，林霁予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在听见季何年的话后，林霁予莫名心慌。
她惧怕迟绪的离开，早知……
“我马上带她回来。”
季何年看着直播间里迟绪礼貌地跟每一条弹幕交流，面上挂着柔和的笑意，忍不住蹙起了眉头，“霁予，再等一天。”
“我怎么等？”林霁予攥紧了拳头，脸色青得不行，她怕的不是第二人格顶掉了主人格，她怕的是……
迟绪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等不了。
另一边。
迟绪抱着双膝，缩在漆黑的角落里，她的四周好似一片虚无，眼前倒是能看见迟软所看见的一切。
原来，过去这么多年，小阿软一直是这么过来的。
迟软在镜头里说了再见，挂断了直播，到安全的地方，她才敢在迟绪的鼓励下，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
“你……你真的要把身体让给我吗？”迟软依旧不可置信。
迟绪啊了一声，“我只是让你出去逛逛，感受一下真正的世界，你一直在这里也……”
好惨的说。
迟软闻言，垂下眼眸：“绪绪，其实没关系的。”
迟绪弯了弯眼，“你的车开得很稳，是个稳重的人。”
却没问——
她分明还没有教小阿软开过车，怎么会一上去就能开得这么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