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予，去不去踩点？”散会后，另外两个组长围了过来。
设计设计，他们总要亲眼看一看地方，最好是房子内部的格局是什么样的也了解一番，做好了功课才能着手设计。
林霁予点头后，三个人便让业务部的人帮着联系，得到客户确认可以去看房子，组团打车去了名府春天。
吴扬看着地图上的这个名字，连着啧了好几声，“名府春天，这个小区取名的人是真没考虑过忌讳。”
名府名府，乍一听跟“冥府”似的。
“这个小区卖不上价的，”刘思文放大了地图，“附近就是公墓，估摸着总有一个房间能看到墓园，比谐音还要犯忌讳，同等价位里正常人肯定会挑远离公墓的地方。”
好端端的，怎么就在这有个墓园呢，可惜了这一整块地皮。
“也不知道客户那九栋楼是个什么情况，听说是挨着名府春天的，视野估摸着也差不多？”
吴扬和刘思文有一搭没一搭的讨论着，林霁予素来话少，他们也习惯了她的安静。
下车时，一辆破烂皮卡在林霁予视野里一闪而逝，她正想再看得仔细些时，飞速行驶的皮卡车已经消失在了路上。
迟绪下车时，看着后斗上装了满满当当的蔬菜，踮脚去拍了拍离得最近的冬瓜，“还不错，明早又可以去摆摊了。”
她甚少开火，生存基本靠外卖，这些菜么……拿了对她无用，然她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去乡下收割一波，不图别的，单纯为了拿而拿。
不过长安府附近没有菜场，附近小区的物业为了业主买菜方便，联合组织了一个小集市，有货源有时间的业主可以去认领个小摊位，在摊位里摆摆早市的摊。
小集市弄了一段时间，各个小区的反馈还不错，的确是方便了不少人，迟绪也去弄了一个，偶尔从乡下拉了菜的时候就去摆一摆。
名府春天门口，不止林霁予一家公司的人过来，陆陆续续竟是来了十好几家，九栋楼的业务量也实在是动人心，场面热闹的跟这有什么政府项目等着招标似的。
迟绪从小区里骑着山地车出来的时候，还咦了一声，“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迟小姐，我是……”
“迟小姐……”
众人纷纷围上去递名片，刷个脸熟，吴扬和刘思文也不例外。
林霁予想象了一下自己挤在人群里的模样，无端有些尴尬，愣在一旁不见半点动静。
迟绪老早就注意到站在人群里单靠脸就能发光发亮的林霁予，林霁予的反应也在她意料中。
——这人看着不好相与，实则有个脓包内核，处处温吞，没出息的很。
就这样还想出来跑业务，不倒贴油费就谢天谢地了。
“你呢？你是哪个公司的？”等到林霁予回过神的时候，迟绪已经背着一只手，笑盈盈站在她跟前，“还是说……你是来租房的？”
林霁予：……
她从名片盒里拿出一张名片，“迟小姐，我是和安的设计师。”
迟绪了然，和安家装，靳城这片算是混的不错的装修公司，看林霁予的岁数，估摸着是在设计部混到了个小队长，和另外两个和安的同级。
这种架构，三个小组通常是竞争对手。
业务被哪个小组争取到了就算是哪个小组的。
“走了，带你们去看看格局。”迟绪收了名片，没多说什么，转身时手中已经摸出了烟盒，“这九栋楼照理是并在名府春天里的，但实际上它又是单独规划出来的作为商用的。”
迟绪早早和这片的村委谈好了地皮，地皮不属于她但她拥有几十年的使用权。
每三栋楼并成一排，每栋楼有九层，除了楼以外，外面还有一大片绿化区域，占地面积极大，表面上看，这已经是个成熟的公寓社区。
“一二层不出租，要有免费的公共区域，还能能引进一些商铺。”
譬如烟火气不那么重的餐饮店，甜品店、健身房等等，迟绪自己也打算在里面占个门面，闲着没事卖点菜。
“三层到九层是住宿区，房子的套内面积有40、75、105……”
迟绪在前面介绍着自己的杰作，顺带分享一些理念，身后的设计师们在录音的同时也在拿笔快速记录一些重点。
林霁予仿佛被割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在专心致志做着笔记，方便她更好地猜测迟绪这个大客户的喜好，另一部分却不由自主想起了罗一冰口中的迟绪。
读书不好，性格孤僻，少言寡语，眼高手低，上了大学也不想着去兼职赚点生活费，只会手心向上朝家里要钱。
不是林霁予看轻罗一冰的家世，就迟绪目前拥有的东西，别说是把罗家掏空，就是往上再数三代，整个罗氏家族的家底都够不上迟绪。
“迟小姐对房子整体的装修风格有什么偏爱的吗？”有个人问了一句。
林霁予听见迟绪的笑声。
迟绪长得清秀烂漫，偏偏声音和她的人一样冷，“对不住，我这个人不太有礼貌，你有没有觉得自己问了个很傻*的问题？”
那人：？
“我的房子装起来是要出租出去的，要我的租客喜欢他们才会租，我喜欢有用？我喜欢我不会装我自己家？”
迟绪的嘴，但凡听见什么不顺心的，就跟淬了毒似的，怼得人哑口无言。
“我为什么愿意花钱给你们？你们凭什么从我这挣到这笔钱？还不是因为我自己懒得做功课？你们的存在不就是为了帮我省心的？”
迟绪一时烦躁，也无意多讲下去，把房子的一些基础资料复印件递给了还在晃神状态的林霁予手里，看着林霁予缓缓聚焦的眼睛，她讥诮一笑，“看来我的业务不够大，你们不止不愿带脑子，连态度都没有。”
林霁予：……
本以为迟绪是在讽刺她的走神，直到回去路上，刘思文诶了一声，“霁予，我开始还以为客户对你另眼相看的。”
原来也没有。
林霁予脑中好似骤然间响起一声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