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员的声音并不算大。
只怪这里的人不够多，声音不够嘈杂。
太安静，所以就连蒙混过去都找不到任何借口。
夏清平静将目光收回。
垂落。
季茴…
原来是她…
这就是律所突然的紧急事件吗？
“清清…”沈思行开口，一向冷静、运筹帷幄的口吻里，生出不知所措。
“嗯？”
夏清抬头，恢复往日的清冷。
“我…娜娜下午突然打电话来，说她突然小产，在医院里，情况很不好，所以我…”
沈思行将话一口气说完，却看见夏清的眼神依旧是那样…
不开口，只是那样冰冷的看着自己。
夏清等了等，确定沈思行的话已经说完，才淡淡开口。
“季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脱离危险期了，医生只说后续注意观察。”
夏清点点头，“那就好。”
平静、没有任何的情绪的波动。
这么轻飘飘的三个字，却有如当头棒喝一般，重重敲在沈思行的脑袋。
他知道夏清会主动在那样的时间节点发信息给自己，一定是汪雪对她说了什么。
也听到了汪雪最开始那一句自己在律所的问询。
夏清都知道…
可在看见这一切，她只是静静听着自己的解释。
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再说，甚至没有质问，也没有任何情绪！
沈思行上前两步，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一般。
下一秒，贺景行的身影有意无意地站在夏清的面前。
夏清没有开口制止，只是缄默地站在原地。
“我们还要去看圆圆，那就先走了。再见。”
话落，夏清就先一步抬起腿。
清浅的点了点头，随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汪雪有些左右为难地站在原地。
事情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见夏清的背影已经走到电梯，才一跺脚，紧走两步，追上夏清。
疾步而去产生的微小的风，将沈思行的额前一缕碎发微微扬起。
最后又落寞的回到原位。
沈思行手里捏着的那个缴费单愈发地紧，几乎快被捏成一团。
直到夏清一行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医院大厅中。
沈思行才收回目光。
三三两两的人群从沈思行的身边穿过。
沈思行掏出手机，手指快速的找到和夏清的聊天界面。
当打开，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之前还未查阅的那条信息。
沈思行的询问下，是夏清的回复。
【好。】
看到这句话，沈思行的身形晃了晃，愈发信息的手也停顿下来。
本就暗沉的脸上，更是泛起明显的痛苦和寂寥。
眸中蓄起厚重的浓雾。
手指犹豫着，删删减减着，才终于打出一句话：【等下我在门口等你，好不好？】
沈思行紧紧盯着手机屏幕，期待而又消沉的眸色，被掩在金丝眼眶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缴费的人来了又去。
手机忽的震动一声，原本暗淡的眸子又重新燃起一抹亮光。
只是在看到信息后，那抹期待瞬间凝固在脸上。
【还是不要了吧，谢谢。】
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沈思行依旧保持着查看信息的姿态，久久没有动作。
直到已经暗掉的屏幕上，再次显示出谭娜的来电。
沈思行面无表情的接通。
谭娜的声音带着一丝雀跃和催促：“哥，小茴姐醒了！你快点回来吧，她听说你来了，开心很多！”
沈思行沉声嗯了一声，随后挂掉手机。
最终，将手机收起，阖了阖眼。
再次睁开，眼底已是一片颓然的冰冷，迈腿离开。
*
夏清走到圆圆病房的时候，汪雪和贺景行都跟在她身后，虽没有说话，但同样一脸担忧。
贺景行虽不知道前因后果，但他从几人只言片语的交谈中，大概也能猜到那男人来到这家医院的原因，是因为另一个女人。
于是望向夏清的目光更加怜惜。
“清清…”汪雪上前一步，拉住夏清垂在身体一侧的手。
才发觉冰冷一片。
夏清垂着头，对于汪雪的动作没有说话，甚至面上的表情都没有一丝波动。
只是汪雪还是看见夏清平静的眼底，隐隐闪动着脆弱的波光。
想要开口的话，也瞬间变成沉甸甸的秤砣，咽不下，吐不出。
最后只轻声的转移话题，“圆圆看见你来，肯定很开心。”
夏清吸了吸鼻子，又深吸一口气。
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扯出一丝笑。
“嗯。”
三人进了病房，陈圆圆看见夏清，眼睛亮了亮。
“夏老师！”
夏清挂上淡淡的笑，只是眼角眉梢还略微下垂。
听见她叫自己，嘴角的弧度勉强着又往上扬了扬。
“圆圆，怎么样了？”
陈圆圆语调虽惊喜，但声音依旧微弱：“好多了。”
汪雪左右看了一圈，“你弟弟奶奶呢？”
“小方回学校了，奶奶…”
话说到一半，病房门打开，陈圆圆的奶奶就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大保温壶。
看见汪雪，笑着就拉过她的手，要让她坐下给她倒水喝。
汪雪连连摆手，一番问候后，话题重新回到圆圆身上。
夏清的目光落在陈圆圆裹着纱布的手腕。
她皮肤并不算白皙，很瘦。
像是一根枯枝绑着一根白色的纱布。纱布下隐隐露出暗红。
“疼吗？”夏清淡淡开口。
陈圆圆愣了愣，也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
有些躲闪似得，另一只手扯过被子，盖住手上的手腕。
“不疼的。”
夏清点点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从包里拿出一本硬皮的画册。
坐在陈圆圆的身边，将画册打开。
第一张，就是陈圆圆的画。
“这幅画我看过了，上次你问我的问题，我也做出了一些批注…”
夏清缓缓说着，声音带着让人安稳下来的魔力。
陈圆圆的目光从画上，逐渐移向夏清的侧脸。
“夏老师，你今天不开心吗？”
夏清愣住，感受到身上蓦地出现两道幽幽的目光。
夏清做出思考的样子，半晌才道：“还好。”
陈圆圆垂下头：“是…因为我的原因吗？老师…我没有抄袭。”
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夏清的目光淡淡的移向陈圆圆。
她同样瘦削的脸上泛起一丝不安，微微蹙眉，像是等待最终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