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以后，江溱溱背过身。
温树沉默许久，最后只说出一句，“溱溱，对不起。”
听到“对不起”三个字，江溱溱的眼泪刷地就下来了。
原来她以为自己很坚强，是因为一路上都没有遇到过真正让自己放在心上的人。
那些人，大强，猴子，欺负她，鞭打她，她内心唯一所想就是复仇，所以就算是受到肉体上的痛苦，也从来没有流过眼泪。
那些为了演戏流下的眼泪也并非真心。
楚向舟没有救她的时候，她也难过，那种难过和现在这种有不同，也有相同之处。
相同之处在于，她失望，对人性的彻底失望。
不同之处在于，对楚向舟，她是真的萌动了少女的心思，所以当他没有第一时间看向自己的时候，会失落，会失望，会难过。
而对于温树，她更多的是一种复杂的难以言说的情绪。
她曾经把温树当作路上的仇人，只能存在同归于尽和你死我活这两种情况中的其中一种。
但是现在，在面对自己从小一直喊的“大哥”面前，她还是犹豫了。
因为温树和她想象中的样子不一样。
她原以为，温树在那场天翻地覆的事故中，什么也没有做，是因为他要明哲保身，要享受人生，要远离一切纷纷扰扰。
可是如今，她闭着眼，听着程阅的絮絮叨叨，却发现温树居然救了程阅，是程阅的师父。
而那些人蛇，在温树出现的时候，浑身的攻击性都消失了，似乎是在迎接他们最重要的老大。
如果温树真的为非作歹，这些物种不会对他这么柔和。
但是，温树做的其他事情又与这些事情相悖。
他面对她低声下气的哀求时，一个眼神都不曾给予。
他面对她苦苦挽留时伸出的手时，毫不留情地扬长而去。
他为了保证自身的安全，把水异能封存在雕塑内，把肉身沉入海底。
“温树，你究竟在想什么？”
江溱溱努力克制上涌的泪水。
“你到底是在利用这些物种，还是切切实实想要对它们好？”
“你培养程阅，又是为了什么？”
江溱溱转过身，眼睛红红的，但语气却十分平静。
温树伸手想要像以前那样摸摸江溱溱的头，却被后者侧头避开。
“对不起。”
许多话语到嘴边，只剩下一句“对不起”。
江溱溱退后几步。
“温树，我想静静，别跟着我。”
说完，她便转身，自顾自地游动出去。
温树下意识上前一步，但还是生生止住了。
他只是用担忧的眼神，望着前面江溱溱的背影。
“师父。”
程阅静悄悄游到温树身旁，看着江溱溱的背影一本正经。
“你是不是欠的情债啊？”
“滚一边去。”
温树面无表情。
“啧啧，我觉得倒是很像，你看吧，江溱溱那么说你，你都不反驳，还一脸悲伤，不是情债是什么，我看还是你……”
“哎哟哟，疼疼疼。”
程阅龇牙咧嘴地歪着头。
他就说变成人形不好！这耳朵轻而易举就被人揪起来了。
“我看太久没打你，你皮痒了。”
“正好，让我看看你功夫长进了没有。”
说完，温树便毫不留情出手。
程阅堪堪抵挡，“你不追人家了？”
“废话！”
原本程阅只是玩弄似的随意糊弄，几招之后，也认真起来。
……
江溱溱缓缓在海里移动，四处张望着。
可能是温树或者程阅说了些什么，现在海底这些人兽见到她并无攻击性，甚至还好奇地在她不远处翻滚着。
江溱溱试探性地对着一条细小的人蛇招了招手。
人蛇犹豫着在原处挪动，但很快还是游了过来。
江溱溱摸了摸人蛇的身体。
果然是冰冰凉凉的，只是在船上的时候，它们身上为什么会流出绿色的粘液，甚至在漩涡上时，那些后来的人蛇伤口处涌出的是黑色液体。
“乖，我想问问你，你们身上的绿色粘液是像人类血液一样的东西吗？”
人蛇挪动着身体，嘴巴张了张，但江溱溱什么也没听见。
“你不会说话？”
人蛇摇了摇头。
“但你能听见我说话，对吗？”
人蛇点点头。
“那我现在问你问题，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好吗？”
人蛇在原处翻滚着，似乎是有些犹豫。
“你不告诉我的话，我就去找温树，说你不待见我。”
说完，江溱溱好像真的要回去找温树告状似的。
小人蛇赶紧拦在江溱溱前面，连连点头。
“绿色粘液是你们身上的血液吗？”
小人蛇点头。
“那黑色粘液呢？”
小人蛇摇头，又马上点头。
江溱溱敛眸。
人蛇对黑色粘液的态度是摇头又点头，说明黑色粘液应该是不正常的情况，但又确实是属于人蛇的血液。
江溱溱思索了一会儿，继续开口。
“黑色粘液是不正常的情况？”
小人蛇点头。
“那你知道黑色粘液是因为受到什么影响吗？”
小人蛇摇头。
不知道啊……
江溱溱找了一块巨石，坐在上面。
这就难办了。黑色粘液她当时一看就发觉不对劲。而且第二波人蛇明显是开始没有什么攻击性，后面突然就发狂了。
只有程阅当时一直离现场比较远，所以回来靠近她的时候没有受到影响。
那是什么东西呢？
是中毒吗？如果是中毒的话，粘液留在甲板上，沾上它的人会不会也受到影响？
想到当时混乱的打斗场面，他们多多少少脸上都被黑色液体溅上不少，就算是没有落入嘴里，但在雨水和用手背抹开的情况下，免不了会入口。
最主要的是，这东西不知道是怎么进入体内的，是靠皮肤还是眼睛，或者是嘴巴。
小人蛇围绕在江溱溱身边，没有离开。
江溱溱看着这条人蛇的游动，想了想，决定换一个话题。
“这样，咱们来说温树，好不好？”
肉眼可见，人蛇兴奋起来，连游动的速度都加快了。
江溱溱撇嘴。
温树在它们心里，印象这么好吗？
江溱溱揉了揉眉心，问温树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