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草原提出的三个要求，我大齐一条也不能答应。
大齐将士只知开疆拓土戍卫家园，怎能轻易割让土地给敌人？如此做法只会助长草原侵吞我大齐领土的气焰！”
陈正一上来便把话给堵死了，随即又说出了自己对后两条要求的看法。
“草原人是一帮蛮人，不知礼法为何物，若是让他们以助我朝平乱为借口南下，一旦他们出尔反尔，不知有多少城池要趁机被屠，有多少无辜百姓要死在他们的刀下。”
最后，陈正有些不忍地提起了自己那个外孙女，
“且蕴城公主年纪尚幼，这时遣一弱女子去草原受辱，老臣……老臣实在心中不忍。”
说到这儿，陈正忍不住落下泪来，大殿上跟着响起了啜泣之声。
赵明宣沉默了许久，他不自觉地瞥了一眼孟庭芝，见孟庭芝神色木然地站在那里。
他想问问孟庭芝的意见，犹豫了片刻却没有开口，只是挥挥手示意退朝。
退朝后，孟庭芝没走两步就被赵明宣身边的小太监叫去了太极宫。
“刚刚陈大人的情绪太激动，朕不好打断他，草原的要求你怎么看？”赵明宣有些疲惫地问道。
孟庭芝沉默了片刻，向赵明宣拱手行了一礼。
“还请陛下先答应臣，无论臣说了什么，都请陛下恕臣无罪。”
赵明宣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说，朕不怪罪你。”
孟庭芝开口道：“臣认为，草原的三个提议可以谈。”
赵明宣挑了挑眉，抬眼看向他。
“哦，这么说你是同意草原人的要求了？”赵明宣问道。
孟庭芝纠正道：“陛下，臣说的是可以谈，所谓的谈就是要与草原拉扯一番，你出价我还价，是否要给草原三州，黄金白银究竟要给多少，这些都可以慢慢谈，以免利珠占尽便宜。”
“那第三个要求呢？”
正所谓此消彼长，想不割或是少割土地，自然要在别的地方让草原满意，与一国土地相比，嫁个公主过去算得了什么？
不过，这事只能赵明宣自己想通，孟庭芝可不敢说出口。
他垂着头眸光微微一闪，顺从地说道：“公主是陛下的骨肉，臣不敢擅自做主。”
赵明宣瘫在椅子上想了一会儿。
“陈正他们可是视草原为洪水猛兽，你这话今天要是在朝上说出来，他们非把你撕了不可。”
孟庭芝神色有些无奈道。
“陛下，臣又何尝愿意让草原占我朝便宜？可当务之急是如何安抚草原以免他们南下，如果我们什么也不答应，无异于向草原送出一份战书，若是裴珩陆宠等人再趁机浑水摸鱼，京城将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
赵明宣也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因此才没有在早朝上发作。
孟庭芝顿了顿继续说道：“倒不如先以小恩小惠笼络住草原，等借草原的兵灭了裴珩与陆宠后，我们再设法拿回被草原侵占的土地。”
赵明宣闭着眼睛，屈着手指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朕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可你看看陈正那些老家伙们，不把朕逼得焦头烂额他们是不肯罢休。”
孟庭芝平静地说道：“让陛下身处险境，这不是为臣之道。”
赵明宣摆了摆手，神色有些疲惫，“朕再想想，你先下去吧。”
“是。”
话音落下后，赵明宣却没有听到孟庭芝离开的脚步声。
他睁开眼看到孟庭芝还站在原地，不解地问道：“孟卿还有事？”
孟庭芝恭敬地问道：“陛下，不知娘娘近来身体如何？”
原来是为这件事。
赵明宣依旧闭目养神，淡淡地说道：“孟才人是爱卿之妹，可也是朕的嫔妃，怎么，孟卿觉得朕会亏待自己的女人？。”
孟庭芝赶忙答道：“陛下，臣没有这个意思，臣只是挂念娘娘的身体，娘娘幼时身体不好，每年到了这时候身体常有不适，所以臣心中不免挂怀，还请陛下见谅。”
赵明宣的神色略微缓和。
“她很好，你不用担心，她在后宫，就算有什么错也牵扯不到你。”
这话隐隐含了敲打之意，但孟庭芝很快便反应过来，孟庭兰这一次是真的惹怒了赵明宣。
“陛下，娘娘年纪还小，或许行事会有差错，还请陛下宽恕她年幼无知。”
赵明宣缓缓睁开双眼，在龙椅上换了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
“孟卿办好前朝的事即可，只要前朝太平，朕相信孟才人是识大体之人，一定能有过改之。”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但孟庭芝的心却凉了两分。
他原以为赵明宣对孟庭兰多少能有几分情意，就算看在自己的面子上，赵明宣也不会太过苛责孟庭兰，可没想到是，孟庭兰现在却成了赵明宣套在自己身上的一层桎梏。
“陛下，臣在前朝必定尽心竭力。”
赵明宣似乎对他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只是尽力恐怕还不够，裴珩狼子野心，草原虎视眈眈，京城一直面临这样的内忧外患可不行，再这么下去，人心都要被打散了。”
孟庭芝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暗自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陛下，臣会再想办法。”
“那就回去慢慢想吧。”
赵明宣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马车从皇宫外一路驶向孟府，坐在车里的孟庭芝心绪却始终无法平静。
近来，朝上朝下的许多事让他倍感无力，要为赵明宣平衡好朝上各股势力并平息内外纠纷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尤其是在当下这样一个局势里。
马车在孟府门前停了下来，侍从孟平在车外小声说道：“大人，到家了。”
车内的孟庭芝却一言不发，也没有下车的意思。
孟平于是壮着胆子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车内终于传出了孟庭芝的声音。
“从府里点一队人，去拂玉山庄。”
拂玉山庄如今冷冷清清，随着夜幕降临，山中愈发沉寂，而车马与火把的动静瞬间划破了宁静的夜色。
钧清听完巡夜小童的话后立刻便往山门冲去，跑到一半发现喧闹声到了山庄西侧，他又赶忙奔着西侧的火光跑了过去。
到了沈殊玉的缇花小筑，钧清才发现，沈殊玉屋子里的东西全被搬了出来，胡乱地堆放在院子里。
钧清急得脑门充血，大声对站在院中的几人喊道：“你们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