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
皇宫。
楚皇正在御花园中散步,身旁跟着当朝宰相,秋天的凉风带着桂花的香气,但楚皇的心情却并不轻松。
“相国,听闻活阎王已经两次拒了武曌,这玩意事不过三,若再来一次,活阎王……怕是会出山。”
“到时,该如何是好?”
楚相沉默片刻,低声道:“陛下不必过于忧虑,即便高阳出山,匈奴也不是泛泛之辈,漠北广袤,匈奴骑兵来去如风,高阳想要复刻河西之胜,难如登天。”
“话虽如此……”
楚皇摇头,“可那是高阳啊,长安保卫战,他以一城老弱击退我大楚十万精锐,河西之战,他一万破十万,打出不世威名。”
“此人用兵,鬼神莫测,他若出山,朕如何能不担心?匈奴若没了,那下一个便是我大楚啊!”
楚皇顿了顿,苦笑道:“说来可笑,朕堂堂一国之君,竟会如此忌惮一个臣子。”
楚相无言以对。
事实上,整个天下,谁不忌惮高阳?
那个男人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在每一个对大乾有野心的君王心头。
但就在这时。
一名侍卫狂奔而来,跪倒在地,声音颤抖。
“陛下,紧急军情!”
“大乾……大乾活阎王高阳,他死了!”
楚皇的脚步猛地停住。
“什么?”
“活阎王死了?”
“怎么死的?”
楚皇一脸骇然,整个人都傻了。
楚相也是一脸不敢置信。
高阳……他死了?
很快,侍卫将密报内容复述一遍。
楚皇听完,怔在原地,许久没有动弹。
夜风吹过,卷起他龙袍的下摆,猎猎作响。
“死了……”
“高阳……死了?”
楚皇忽然大笑起来,笑声在御花园中回荡,惊起了栖息的夜鸟。
“好!死得好!死得好啊!”
楚皇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相国,你听见了吗?高阳死了!被武曌毒死了!”
“这女人……这女人真是疯了!自毁长城!自毁长城啊!”
楚相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恭喜陛下!高阳一死,大乾再无威慑四方之能将,我大楚,也可高枕无忧矣!”
楚皇止住笑声,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传令下去,严密监视大乾动向,若消息属实……过几年,或许是我大楚报仇雪恨之时!”
齐国。
皇宫。
齐皇正在御书房内批阅奏折,眉头紧锁。
“陛下,臣有事启奏!”
“按照我们的釜底抽薪计划,从大乾挖来的那些工匠,中层阶级,似乎有一些不太对劲,他们之中,有一些人的精神状态不太对,并且犯罪率也颇高!”
“这短短半年,伴随着涌入的大乾人才越多,我齐国犯罪率飙升,其中一查,不少都是大乾来的人才。”
齐皇十分淡然的道,“这很正常!”
“大乾推行一条鞭法和推恩令,正是我们挖掘人才的大好机会,这么长的时间过去,那武曌岂能不知?这其中难免有一些故意装傻,别有用心之人,不必理会!”
“朕还听说,他们还在大乾内大肆造谣,说我齐国贵族,有着诸多变态,这恰恰说明了我们的毒计正中大乾痛点!”
“只是可惜了陈先生的大才和萧晴……”
齐皇说到最后,叹了一口气。
以陈先生的大才,落在大乾的手上,令他很是担心啊!
“是。”
大臣见状,也不再多言。
他正要退下,一名宦官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陛下!大乾急报!活阎王高阳——死了!”
轰!
齐皇手中的朱笔啪嗒一声掉在奏折上,染红了一片。
他骤然抬头,脸上写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
当宦官将长安发生的一切详细道来时,御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
齐皇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脸上露出复杂的笑容:
“高阳……竟然死了?”
“武曌啊武曌,你真是……让朕不知该说什么好。”
齐皇站起身,走到窗边,望向大乾所在的方向。
“传令!”
“立刻核实消息,若属实……通知燕、楚二国。”
“来年,也该给大乾上压力了!”
“……”
雁门关。
秋雨淅淅沥沥,打在太守府青灰色的瓦片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书房内。
杜江呆呆地坐在太师椅中,手中捏着一封刚从长安加急送来的密奏,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烛火在秋风中摇曳,将他那张已爬上皱纹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高相……死了?”
杜江一阵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密奏上白纸黑字,写得分明:冠军侯高阳,因疾薨逝,陛下追封护国大将军,以王侯之礼风光大葬。随奏附来的,还有朝中友人私信,详细描述了长安城之事。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钝刀,在杜江的心口缓慢地切割。
杜江闭上眼,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数年前临江城的那一幕。
那时他还是临江县令,高阳以监察御史之身南下平抑粮价,那年轻得过分的身影,站在衙门口,他当时还在内心痛斥陛下糊涂。
一介纨绔,如何能平定暴涨的粮价?
谁知高阳直接以雷霆手段设局,引来外地商贾,坑杀本地奸商。
短短十日,粮价应声而跌。
其手段之狠辣,算计之精准,令当时在场的杜江脊背发凉。
最后,还因自己心中的愧疚,一阵暗示,骗自己以送茶之由将数年的俸禄都送了出去。
事后。
杜江想明白了一切。
那一刻。
他就在心中断定,这个年轻人,绝非池中之物。
果然,此后数年,高阳如彗星般崛起。
长安保卫战、河西大捷、献火药、制水泥、推新政……一桩桩一件件,每每传出都让杜江在府衙内听得心潮澎湃。
他曾私下对心腹感叹:“高相之才,百年罕见。有他在,大乾国运当兴!”
可现在……
“死了?”
杜江猛地睁开眼,眼眶已然通红。
他抓起桌上一壶浊酒,踉跄起身,推开书房的门。
秋雨扑面而来,打湿了他的官袍。
杜江却浑然不觉,只是踉跄走到庭院中,面朝长安的方向,缓缓将壶中酒倾倒在地。
酒液混入雨水,渗入青石板缝。
“高相,我杜江……敬你一杯。”
他的声音哽咽了。
“你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
“陛下啊陛下……你糊涂,你糊涂啊!”
老泪纵横。
杜江蹲下身,任由雨水打湿全身。
他想起了临江城灾民领到平价粮时的笑脸,想起了河西大捷消息传来时百姓的欢呼……
这一切,都和高阳有关。
可现在,撑起这一切的人,没了。
“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
杜江喃喃着,扶着廊柱艰难起身。
高阳一死,匈奴得知消息,必定更加猖狂。
雁门关作为大乾北疆重镇,首当其冲,他这个太守,肩上的担子,重了何止千斤。
他必须早做准备。
就在杜江抹去脸上的雨水泪水,准备回书房拟定防务章程时,府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是门房惊慌的通报。
“大人,朝廷特使到!”
“来人手持金牌,命大人即刻出迎!”
杜江心中一凛。
这个时候,朝廷特使来雁门关?
杜江不敢怠慢,连忙整理衣冠,带着几名亲随快步走向府门。
夜色中。
雨幕下,十余骑静静立在太守府外。
为首一人,身着玄色劲装,外罩墨色披风,脸上戴着一张青面獠牙的青铜面具。
雨水顺面具边缘滑落,滴在青石板路上,溅起细碎水花。
那人手中握着一块金牌,在府门灯笼映照下,泛着冰冷光泽。
杜江目光落在金牌上,瞳孔微缩——那是陛下御赐的大乾令,见令如见君!
他连忙躬身:“雁门太守杜江,恭迎特使!”
面具人缓缓下马,动作从容。
他走到杜江面前,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带着些许沉闷,却有种难言的威严。
“杜大人,接旨吧。”
杜江一怔。
这声音……怎么有些耳熟?
他来不及细想,面具人已从怀中取出一卷明黄圣旨,展开,朗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雁门关重地,关乎国本,兹特命钦差大臣全权接管雁门关一应军务、政务,雁门太守杜江及关内所有文武官员,须全力配合,不得有误。”
“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