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缓缓抬眼望向玄夜。
漂亮的双眼早被泪水浸透，红肿得厉害，眼尾向下耷拉着，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残留着浓重的痛苦自责。
只是，在玄夜的字字句句冲刷下，这情绪竟慢慢淡去了些。
李莲花有些迷茫，又忍不住生出点点期冀，无力垂落在两侧的手不知何时扒上了玄夜的双臂，掌心抓在他手臂上，不自觉收紧。
你没错，不怪你，该死的是他们……
其实，人陷入负面情绪无法自拔时，有时候并不需要多有力的理由来劝慰，只要简单的坚定支持就够了。
李莲花看得出，玄夜说话时神色无比认真，每句话都是由心而发。
是对自己毫不掩饰、明目张胆的无条件偏爱，不假思索的维护。
被挚友背叛、门人背弃、恋人放弃。
一直以来，一夜之间众叛亲离的李相夷是多么希望能有一个人能这般爱护他，不讲原则无理由地支持他。
他独自煎熬了三年，熬尽了所有的恨，熬到快要从痛苦中寻丁点稀薄带渣的甜来安慰自己。
可现在，有人用最全心全意的爱意包裹他，喂给他不含杂质最甜的蜜糖，为他遮挡风雨，治愈伤痛。
谁又还稀罕那丁点的甜呢？
他又如何能顶得住诱惑呢？
“玄夜。若是我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你还会对我这么好吗？”
“我会。”玄夜不假思索给出了肯定答复。
李莲花心神震动，短短两个字将心头的缺口填满，堵住了不停倒灌的冷风，冷掉的心也慢慢热了起来。
玄夜拉起他的手，低头落下轻吻，眷恋珍视。
“不过，莲花的手是用来养花泡茶的，怎能因这些事脏了你的手。”
“想做什么，想杀谁，我替你动手。”
心脏狂跳，前所未有的失控……
纤长的手指揉捏着他的双手，像是在珍重什么绝世珍宝一般。
“你是我此生所爱，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与你相提并论。”
“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只要是你，就是我唯一偏爱。”
“莲花，我心悦你，天地为鉴、生死不渝。”
含情桃花眼，深情凝望的目光，如温泉将他慢慢包裹，舒适到忍不住沉溺。
李莲花想，他大概知道为什么未来的自己会和玄夜结为道侣，喜欢上他。
他太会爱人了，他的爱意真挚热烈却不灼人，像团永不熄灭的暖光温暖着自己，让怕冷的自己忍不住贪恋。
贪恋，就会深陷，就无法不为之心动。
他眨眨眼，轻声道：“我还是有点难过......”
腼腆的莲花花直勾勾望着他，眼里带了些紧张忐忑。
他试探地伸出了触角：我还是难过，你能不能，再哄哄我。
玄夜愣怔了一瞬，片刻后才反应过来，笑眼弯弯，愉悦之色尽显。
他张开双臂将面前的宝贝花花拥入怀中：“我的不是，没能哄得莲花开心。”
“求求你，再给我个机会好不好，我保证帮你扫平坏情绪，让你快快乐乐的。”
“嗯。”低到快要听不清的回应，玄夜却没错过。
他瞬间被巨大的惊喜淹没，欢喜更甚。
莲花花顺从地将头靠在他肩膀上，感受着那环在他后背腰间的双臂的力度，也颤抖着，试探地将自己的手臂环上了玄夜腰间。
在他完成这个动作时，明显感觉到玄夜身体僵了一下。
而后，是拥着他的怀抱力度更收紧了两分，像是害怕他跑掉一样。
好啊，好得很。小胖鸟蹲在桌边静静看着这一幕，欣慰非常。
要不说大哭一场也是发泄情绪的好办法呢，这哭出来，不就好多了。
......
“江湖刑堂，百川院。”
玄夜曲指轻敲在桌面，眼底闪着暗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对。”小胖鸟点了点头。
“这百川院曾经只是四顾门的刑堂，在四顾门解散后，它保留了下来，代替四顾门主持着江湖的公平正义。”
说到百川院，就不得不提一句百川院如今的四位院主。
“佛彼白石，与花花少年相识，打从四顾门建立时就一直跟着花花做事，是他最为亲近和信赖重用的下属。”
“玄夜，这几人约莫是所有四顾门旧人中最为了解花花的了，我们直接去找他们打听消息，肯定能有收获。”
小胖鸟现在打听到的这些都是江湖人尽皆知的消息，没什么参考性。
真要了解当年内情，还是要找这种内部人士才行。
“李相夷目中无人，自以为是照耀他人的太阳，却其实，不过是落在他人头上的阴影，早已成了许多人心中所累。”
玄夜只字不差复述出李莲花当时自我谴责说过的这句话。
“花花话里，那些曾追随李相夷的自己人，借他的光却嫌他碍事。”
“如今看来，没了李相夷其人，却借李相夷之威活得最好的就是这四人。”
听他这么一点，小胖鸟茅塞顿开。
“既得利益最大者，最是有嫌疑。”
它还真是被江湖传言误导了，传言说他们对李相夷忠诚无二，是为继承李相夷遗愿才继续经营百川院。
可谁又知道这传说是不是这些人厚颜无耻自己传出来的，是不是他们借李相夷名头为自己拉虎皮扯大旗。
“这么看来，这几个人怕是大有问题，严刑逼供，必须直接上手段审，生死勿论。”
小胖鸟小翅膀一拍，哼哼道：“百川院院主算什么。宁肯错杀，不能放过。”
小鸟儿可是在混乱的混沌中诞生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茬，做事向来随心。
它和玄夜一般无二，如何行事，纯粹是看身边的李莲花态度，主打跟从。
唯一的底线，就是它的宝贝莲花花，谁碰谁死。
玄夜和它一个态度：“事关莲花，嫌疑就是确凿，先审再杀。”
他手指在桌上画了个圈，圈定好第一波复仇对象，恭喜他们，荣登排行榜首列。
“其它的呢？莲花中毒的事可有消息？”
“传言当年花花是中了金鸳盟圈套，被人下毒才陨落在东海。”
“花花所种之毒，如果没错的话，应当就是金鸳盟药魔所制碧茶之毒。”
“只是当年东海大战，金鸳盟被雷火炸损大半，后又遭百川院和江湖正道追杀，如今已被基本剿灭，再无音讯。”
至于其它，呃......
珠珠想到自己听到的李相夷与武林第一美女的年少情缘，偷偷瞥了眼浑身散发冷气的玄夜，还是没敢说出来。
要是让玄夜知道，李相夷以前有个恋人，他不得直接炸了呀。
“基本剿灭，并不绝对。”
“也就是说，金鸳盟也可能在背地里还没死绝是吧？”
玄夜表示了解，撑着额角漫不经心在桌上又画了个圈。
很好，又圈定一个对象，金鸳盟余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