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您今年高寿啊？”
“奥，我啊，六十八了”老太太睁开浑浊的双眼，捏了捏手指头，嘴里含含糊糊地道。
“那您这身子骨可不好。”赵丰直言道。
老太太叹了口气，“要是身子骨好就好了，也不用天天躺在这里了。”
人老了，就盼着两件事。一个是活的长一点；另一个就是盼着有人能陪着自己聊聊天。
赵丰与老太太东家长西家短地聊了一阵之后，这才唏嘘地说道:“婶子您也不容易，我叔走了之后，你这拉扯这么一大家人，还盖了房子。”
“都是大家帮衬着，不然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老太太说到这里，却又叹了口气，“孩子们大了，咱也不中用了。这不，就把我搬到了这里，连北屋都不让住，倒也真是孝顺！”
听得出来，老太太的怨气很大。
“可能…他们也有他们的难处吧。”赵丰随口一说，老太太不高兴了。
“我那时候就不难了？！要不是他爹那卖命钱，他们还能娶上媳妇来？！”
赵丰眼睛不由地一亮。
“卖命钱？”
老太太这时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多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些事也记不清楚了，颠三倒四的。”
赵丰见她装起糊涂来，也是没有办法。总不能用强吧？
“其实吧，儿女们孝不孝顺，还得看自己有没有本事。”他转移了话题。
“我以前听了一个故事。说是有两家人家，一家老人是种地的，一家是退休的。
两个老人都生病。退休老人的子女那是忙前忙后，悉心照料。另外一家的子女呢？却是说，老爷子这么大岁数了，就别让他再受这个罪了。”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却没有插话。
“都说这家子女不孝顺，夸另外一家是孝子贤孙。
老婶子，你觉得呢？”
老太太道:“孝顺的就是孝顺，不孝顺的就是不孝顺。”
赵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孝不孝顺却是一个人的人品。但也有外力作用啊。
再后来，种地的那老人死了。又过了几年，退休的老头又生病住院了，那住院费比他那退休金还多。
这时，他的子女们问了医生后又一商量，也说出了以前另一家子女说的话。老头受苦受累一辈子了，就不再让他再遭这个罪了。”
老太太又叹了口气。
当然，赵丰所说的这个故事，可能不具有代表性，却具有现实性。
赵丰拉开手包，在里面拿出一万块钱放在了床上。
“老婶子，你给我讲讲那卖命钱行不行？”
老太太看了一眼，问道:“你是什么人？”
都到这个份上了，也就没必要隐瞒了。
赵丰道:“你丈夫当年开车撞死的就是我母亲，当时我三岁，就在当场看着她死在了我面前。”
老太太惊了一下，眼神开始躲闪了起来。
“我来呢，也不是追究什么责任的。我母亲已经去世了，你丈夫也死在监狱里了。
我只求一个真相！
这些钱，无关其他，就是听你讲一句实话。”
老太太靠在床头上沉默不语，也不知道赵丰的话有没有听进去。
赵丰等了她两分钟，见她闭着眼，好像睡着了一般，便站起身来。
“老太太，既然给钱你都不愿意说，那我就不耽误时间了。
你也有儿女，你的儿女也有儿女。你这么大岁数了，我也不想为难你。可我这一肚子的火总要发一下吧？
没办法，到时候我只能找他们的麻烦了。”
说完，他伸手就将床上的钱拿了起来，转身就要向外走。
“等等！”老太太连忙叫住了他，“我说了，你真的不找我家的麻烦？”
赵丰点了点头，“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我还能翻案不成？”
老太太犹豫了一下，这才缓缓说了起来。
其实她知道的也不多，毕竟就是个家庭妇女。男人们的事情她也不多问，只要按时按节地往家里拿钱就是了。
直到出事的前一天，丈夫拿着十万块钱回家交给她时，在她胆颤心惊的追问之下，才知道了丈夫要干的事情。
“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咱不能干！这要是被抓住了，那可是要判死刑的！”她抓着男人的胳膊惊恐地道。
“没事的，就是个交通事故，顶多也就是判两三年的事。
再说了，这可是十万块钱。我累死累活干五年也挣不到这些钱。
你放心好了，有人已经给安排好了。”
对于男人的解释，她还是有些害怕。
“看把你吓得！放心吧，肯定没问题的。要是他们敢耍花样，我就把这事给抖搂出去！他们肯定不会乱来的。”
第二天一大早，男人走的时候，到了门口时，停了一下，转头道:“我不在这两三年，家里有啥事你就去找胜子。
这活儿是他介绍的，有事他肯定会管的。”
说到这里，老太太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好。他进了监狱这才多长时间，就死了。
这就是报应啊！”
赵丰问道:“胜子是谁？怎么才能找到他？”
“他叫王胜，是我们邻村的。就在我家那位去了监狱不长时间，他就死了。听说是家里招贼了。”
赵丰心里冷哼了一声，接着问道:“他生前是干什么的？怎么会介绍你家男人干这事？”
“他接了他爹的班，在市里一家工厂上班。后来厂里效益不好，在街上散混！
具体什么情况我也是听我家男人说的。他们两个以前是发小，关系不错。”
赵丰又问了几个问题，见也问不出什么东西出来了，便将那一万块钱放在了床上，起身就离开了。
老太太连忙拿起了那一万块钱，藏在柜子最里面。
赵丰在前头跟那胖女人打了声招呼，就出了村子。
今天这一趟，虽然线索都断了，可起码确定了一件事情。
当年的那场车祸绝对不是意外！而是有预谋的事情。
那个王胜，社会背景复杂，再加上已经死了，估计也找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出来。
赵丰有些头疼。这么查下去，要查到什么时候？
回到住处，老贾看了看他的脸色，问道:“有进展了吗？”
赵丰摇了摇头，“我得好好捋一捋。”
坐在房间内，他就开始回忆整个事情。
按照姥姥所说，母亲是为了逃婚来到临河的。
父亲与母亲两情相悦，订了终身。后来钟家知道了，钟远山虽大发雷霆，可直到他赵丰出生也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再后来，他父亲意外事故，当场身亡。母亲带着他去火车站要去京城时，出了意外。
这一连串的信息在赵丰的脑海中不断闪现。
让他时而清明时而模糊。就好像有一个线头明明就摆在自己面前，而他却是不得其法，不明所以。
他摸了摸脸，让自己冷静下来。
再次梳理。
按照时间线，按照情节的发展…他想了良久，突然站起身来！
这个事情的源头，居然还是发生在他父亲的身上。
如果没有他父亲意外身亡，母亲不可能执意去京城，更不会发生后面的所有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