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你这病看过别的医生了吧？”
“看过了！”
老先生沉寂的眼神闪过绝望。
是啊！
他对自己的病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还难为人家一个小伙子干嘛！
如果不是为了让家里人安心，他也不会来这一趟。
拒绝了家人跟着，就是不想他们知道自己的病情。
这一刻，他是真的绝望了！
正当他颤巍巍的站起身准备离开时，年轻大夫的话宛如天籁之音传入他耳内。
“大爷，你这病不好治，也不是不能治，回去了得好好养着，按我方子上的药，先吃上半个月，过后，您再来复诊，我根本情况再给您调方子……”
后面再说什么，老先生已经听不到了。
他耳边一直回响着那句：也不是不能治。
意思就是，他的病还能治？
他还能活下去？
他抬眸看到李林那张稚嫩的脸，心里刚升起的希望，像是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给浇灭了！
一双眼又恢复死寂，像一摊死水般毫无波澜。
“大爷？大爷，您是在我们这里抓药还是去别处抓啊？我们这里的药，药效比别家好，大爷您……”
李林话说到一半，见对方半点反应都没有，诧异的侧目看去。
老人跟个木雕似的坐在那，两眼发直。
“大爷！您没事儿吧？”
“哦！没事，药抓好吧！”
左右这是最后一次了，好不好的，儿女也不留什么遗憾了！
“哎！那您稍等，我这就给您抓药去。”
没什么人，李林这会儿是看病抓药一把抓了！
他手脚麻利的给人将药抓好，还细心的叮嘱对方如何熬药。
也不知道老先生听没听进去，全程一句话也没多说，付了药钱就慢悠悠挪着走了。
“他们家人也真是的，老人的病这么严重了，看病都没有人陪着。”
李林一边摘下口罩，一边跟李燕妮嘀咕。
李燕妮扬手掐了个清洁术，将空气中的污浊之气去除。
虽然老先生的病还没到传染的程度，小心一些总归没错。
“让三婶儿晚上多整几个菜，唐文过来了，我们晚上为他接风。”
“行，我这进去告诉我娘，姐，那院的人用给他们做饭吗？”
“做，不用，他们自己会做，那院里有食材，不用管他们。”
不会也得会。
李燕妮只要一个意念对方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之后的医馆，再也没有一个病人上门。
李燕妮也不急，都不来看病才好呢！
另一边，走出医馆的老人拎着几包药，晃荡着回了家。
刚走到门口，老伴就迎了上来，“老叶，医生怎么说？身体有没有轻松点？”
她走过来接过老伴手里的药，扶着他往家里走，边走边偷偷抹去眼角的泪水。
老叶没有错过妻子偷摸擦眼泪的动作，心里的不舍又重了几分。
“咳咳，医生说我的病还能治，喝上几副药咳咳咳……就好了，医生叮嘱得注意休息，咳咳，我得听医生的话，去床上躺着去。”
“真的啊？老叶，真是太好了！”老伴高兴得想立刻给他熬药去。
“芝兰啊！扶我去歇歇。”
他实在是有些支撑不住了！
一路走来，已经有些精疲力尽了！
他将李林的话复述给了妻子，看到她眼中闪动的光，心下稍安。
至于他自己，根本就没有把李林的当真。
大医院动看遍的病，一个小伙子能治好？
妻子那能哄一天算一天吧！
他们夫妻俩，相濡以沫了几十年，要离开了，实在是舍不得啊！
儿女们一个比一个忙，他走后留下她孤零零一个人，多孤单啊！
没有人陪她说话，不会有人叮嘱她要吃药，冬天老寒腿犯了怎么办？
他把目光放在提回来的那些药包上。
万一呢！
万一管用呢！
哪怕让他撑过去这个冬天也行啊！
老叶顺着妻子的力道躺倒在床上，脑子里跟过山车似的，起伏不定。
“老叶，你先喝口水，我去给你熬药。”
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老叶睁开眼睛，接过妻子递来的水杯。
“去吧！我自己能行。”
“好，你有事叫我。”
喝了几口水，憋闷的胸口好受了些，咳嗽的不那么厉害了。
他斜躺在床上，眼皮耷拉遮住半拉眼睛，迷迷糊糊间听到低低的抽泣。
是自己老妻在哭泣。
唉！也难为妻子还要在他面前硬撑着。
操劳一生，他唯一放不下的是跟着他吃了一辈子苦的结发妻子。
药罐里水滚起来，药材的味道飘散在屋里，越来越浓郁。
老叶迷糊间只觉得这味道直往他鼻子里钻。
“老叶，这什么药啊？味道这么大？还怪好闻嘞。”
老叶看着妻子端过来的那碗黑糊糊的药汁，心里再次生出希望。
顾不上多想，端起碗眼一闭，他将碗里的药一口喝干。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药汁流过喉咙，发痒的嗓子都感觉舒服了很多。
随后，他又摇摇头，苦涩一笑。
想病好都想癔症了！
李燕妮不知道自己医馆里的药会让人如此纠结。
她此刻正站在医馆门口一脸震惊的看着一个男人。
面前的男人说是乞丐也差不多。
一头黑发长而凌乱，长时间没有洗头，头皮都泛着油光，头发一缕一缕贴在头皮上。
脸上更是脏污不堪，黑黢黢的，倒显得那一口牙很白。
身上的衣服像是菜缸里腌入味的酸菜，皱巴巴带着酸味儿。
“燕子姐，我总算找到你了！”
男子冲李燕妮笑得很开心，呲着一口大白牙。（主要脸太黑了）
李燕妮在脑子里搜了一圈，实在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小林喊她过来时，她自己都有些懵圈。
“燕子姐，我是孟云起啊！你不认识我了？大西北那个，”
孟云起也知道自己现在这造型不好认，出声提醒道。
他从家里偷跑出来，一路扒火车过来的，他这会儿肯定比街上要饭的也强不到哪儿去。
“孟云起？西北农场那个？你怎么弄成这样了？快进来，快进来。”
这么久过去了，她以为孟云起不会找来了，没想到他还真来了！
就是有点狼狈。
“姐，我，我想先洗洗。”
说到这个，小年轻耳朵有点发热，一路打听着找过来他是又累又困。
如果不是李彬给他留了地址，打死他也找不到这里来。
万幸，他终于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