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先不耐烦了：“子敬来城下，想必有事吧，有事就快说。”
“我大军攻下邳二十多日不下，便突然想到一事来，四年前，吕布驻军下邳，曹操曾水淹下邳，才得以破城，听闻此计乃曹操手下谋士郭嘉郭奉孝所献，我倒愿意效仿此计，准备决沂、泗两水，淹没下邳。”
“你敢？若如此，下邳百姓何辜？”
“哈哈哈哈，我有何不敢？曹操这么做时，又何曾想过百姓？我曾闻仲德军中缺粮，亦以死人制肉脯，补充军粮，仲德此举，我自愧不如呀！”
程昱一听鲁肃说起他当年的丑事，恼羞成怒：“鲁肃，你敢诬我？这只不过是谣言而已！”
“哈哈哈哈，此等事，就算是真的，仲德想必也不会承认。”
饶是程昱有辩才，此时也不知道如何为自己辩解。他决定不为自己辩解了，于是笑了笑：“鲁肃，你休要唬我，刘敬向来以仁义标榜自己，你若敢真决沂、泗之水淹下邳，会伤及无数无辜百姓，就算你攻破了下邳，亦污了刘敬的名声，使你和刘敬为人所唾弃，在青史上亦遗臭万年。”
“哈哈哈哈，仲德，今日我来此，便是告诉你，在十日内，你需打开城门，放了百姓出城，我决不伤及任何一个百姓的性命，若你不愿意放百姓出城，届时我决沂、泗之水，淹没下邳，若城中仍有百姓，则是你造成的，与我何干？”
不待程昱反应，鲁肃和徐盛就回去了。看着鲁肃远去的背影，程昱担忧了起来。车胄在旁，也是心中不安。
“若那鲁肃真敢那么做，真是丧尽天良。”
程昱脸上露出怒容，转头瞪了一眼车胄，却是没有说话，因为曹操也这么干过。
“听闻那鲁肃也是临淮东城人，距离下邳不过百里，我不信他真敢这么做？”
“他就算做了又如何，此人是刘敬的亲信，只需为刘敬担下骂名，届时刘敬再处罚于他，世人反而以为刘敬真心爱民。”
“那这百姓送不送去？”
程昱咬了咬牙：“不送，反正我已名声不佳，还不如留百姓在城里，裹挟百姓，看看鲁肃是否真的敢决沂、泗之水？”
车胄听了，叹了口气，他当徐州刺史已久，对这里多少也有些感情。
次日，天亮之后，车胄连忙来找程昱。
“将军，出大事了。”
“出了什么事？”
“我刚得到消息，就来找将军，昨天夜里，那鲁肃不知道怎么弄的，将几沓纸投放到城里面来，纸上写明，讨逆军十二天后会决沂、泗两水淹没下邳，现停止攻城，所有百姓可在十天内从北门离开下邳，鲁肃绝不为难。我已派人把那些纸都收起来了，但其中一些只怕已在军中传开，一些百姓恐怕也知道了，用不了多久，只怕全城人都知道了。”
“什么？竟有此事？走，去看看。”程昱大急，他还想着隐瞒此事，不让百姓知道，却不曾想，鲁肃没有让他得逞，先把此事传来，以制造混乱。
原来，昨天夜里，鲁肃悄然派人把几台霹雳车，推进到百步距离内，又把纸和石头放在一起，将纸投放进城中。讨逆军军中是有霹雳车的，但鲁肃仗着兵力雄厚，采取了强攻的方式攻城，就一直没有动用霹雳车。
程昱来到现场讨逆军投放纸的地方，又拿起车胄给他的所谓的纸看了一遍，纸上面的字是抄的，这字倒是有些儒雅。程昱却气得七窍生烟：“鲁肃真乃狡诈之徒，他在纸上这么写明，百姓一定会聚集于北门，请求出门，若我不允许，届时只怕民变呀。车刺史，你先把军中识字的人都叫过来，严禁他们外出，士兵不识字，自然就不知道了。”
“恐怕已经晚了，下邳城中有些人也是识字的，士兵大多都是本地人，一些人拿到之后，会去询问识字之人，弄明白纸上的字的意思。”
“那就把全城识字的人都抓起来，一个不漏。”
“这……未免……”
“车刺史，此乃非常时期，当采取非常手段，这事刚发生，不会传播太快，唯有如此，才能控制全城，使谣言不能传开。”
车胄只好应了下来：“好吧。”他连忙去做安排。
三天时间过去了，没有人来北门闹事。鲁肃也依约，没有攻城，程昱心中稍安。看来，这谣言总算被控制住了，没有传开。
又过一天时间，车胄又匆匆跑来：“将军，这下大事不妙了，昨天夜里，城中街道上突然出现了一些纸，其内容与鲁肃那天投进来的是一样的，想必城中有细作。”
“什么？城中有细作？”程昱此前曾派人在下邳内严查细作，却一无所获，如今听到有细作，感到略微惊讶。
“正是，如今四门紧闭，敌军进不来，想必是提前让细作潜入城。好在，将军提前把会识字的人都抓了起来，纸上内容应该不会传出来，只是饶是如此，城内仍会人心惶惶。”
“这倒无妨，总比百姓聚集于北门闹事要强。”程昱仍是泰然自若。
又过了两天时间，车胄又匆匆起来：“将军，不少百姓在北门闹事，正想让士兵打开城门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百姓如何传开？”
“想必是城内敌军细作识字，至今我们也没抓到人。”
“哼，该死的细作，若抓住他，我必将他挫骨扬灰。”程昱气得暴跳如雷：“走，去北门看看。”
原来，所谓的细作，其实是暗影的人员。这些自然也是暗影的杰作。早在攻打下邳的一年前，刘敬就让暗影成员伪装成百姓，潜入到下邳，否则刘敬怎么知道程昱和臧霸的兵力部署情况。
下邳和汝南城、新蔡城不一样，汝南城和新蔡城是曹操大军临时决定的固守之地，暗影组织还小，成员有限，没能提前潜进去。樊城是个军事要塞，没有百姓，暗影也没办法潜进去。唯有下邳，是徐州重镇，暗影早就有所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