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若素缓缓走入殿内，只一眼，便见到御座上的男人。
明明是熟悉的身影，可此刻却让她觉得无比陌生。
一瞬间，肖若素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有欣喜，有委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眷恋。
她微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尽管衣衫湿透，发丝凌乱，也努力保持着端庄的仪态。
缓缓跪下，声音略带颤抖地请安。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女人低垂着眸，不敢直视皇帝的眼睛，等着男人的回应。
微微颤抖的身躯，彰显了此刻她内心的不安与期待。
看着她这般模样，莫傲天微微蹙眉，一时之间，周围一片寂静。
良久，莫傲天才缓缓开口：“起来吧。”
“谢皇上。”
肖若素颤抖着身体站起身，眼中浮现出一层水雾。
款步上前，微微扬起下巴，四目相对。
“陛下，臣妾求您，求您饶过家父一条命吧！家父纵有万般不是，可也是臣妾的血肉至亲，臣妾实在是不忍看他性命不保。
您一向对臣妾有求必应，求您看在臣妾的面上网开一面！”
娇美的面容上此刻蕴满了哀愁与惶恐。
莫傲天看着她这般，也有些于心不忍，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朕又何尝不想饶他性命，可他犯下的乃是谋反之罪，若朕轻易饶恕，如何向天下臣民交代？”
“旨意以下，断无更改的可能。”
闻言，女人只觉得双腿一软，一个不稳，瞬间瘫坐在地。
声音染上些许哭腔，不死心的望着男人冷峻的面庞：“陛下！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贵妃不必再来求朕，朕是不会更改旨意的。你父亲所犯之罪，朕没有诛他九族，已是开恩。”
莫傲天轻叹了一口气，随即站起身，走到女人面前。
伏下身子，伸出手轻轻为女人擦拭眼泪。
声音低沉富有磁性：“贵妃莫要太过伤心，你是朕的妃子，朕虽不能收回旨意，但也定能护你周全，保你一世无忧。”
金碧辉煌的宫殿内，肖若素绝望的跪坐在地上，眼神空洞而哀伤。
原先升起的一丝希冀，此刻再次落了空。
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何自己这么多年所爱之人，那个曾经让她倾心相许的男人，如今却如此绝情。
回想起多年前初次入宫的情景，那时的她，青春年少，容颜娇美，天赋卓绝，乃天下众多女子模范表率。
一朝踏入深宫，满心欢喜的以为，自己会寻求到一生的依靠，却不知，这皇宫之中，哪有什么真情。
当时的皇帝已然对皇后忠贞不渝，新婚之夜，却也不肯碰她。
她成了笑话。
但她还是对眼前这个冷漠绝情的男人一见倾心。
这么多年来，她小心翼翼的服侍着他，尽心尽力的讨好她。
甚至他所爱之人另有其人，她也欣然接受。
她自认，她做好了一个后宫妃嫔的本分。
自始至终，安分守己，从未给他惹过麻烦。
她以为，只要她一直这般乖，终有一日，他会多看她一眼。
然而，她错了，大错特错。
她不过是他维系后宫与朝廷的一个棋子，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
“陛下，如果今日这般求您的是皇后娘娘，您还会如此绝情吗？”
肖若素一双秀眸，死死的盯着面前男人，带着无尽的哀怨，出声质问道。
莫傲天微微一怔，眼中流露出些许复杂之色。
四目相对，久久无言。
肖若素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她明白了，在这个男人的心中，她无论做什么也永远比不上那个女人。
她等了这么多年，付出了自己的青春和真心，可最终却什么都没有得到。
肖若素面色惨白如纸，双眸空洞无神，整个人仿佛灵魂已经被抽离。
一股绝望之感袭击着她，秉持着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艰难的抬眸，望向面前高高在上的男人。
那个她曾经以为可以托付一生的男人。
纤细的手指死死的拽住男人的衣角，指尖发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的眼眸中满是哀求，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心疼。
“陛下，求您……”
“贵妃不必多言，朕意已决。”
莫傲天迈开步子，衣角猛的从肖若素的手中挣脱，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仿佛也在宣告着他的无情。
肖若素一双美眸瞬间黯淡了下去，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女人惨然一笑，笑容中满是绝望与无助。
父亲即将问斩，肖家上下百余人全部流放，永世不得回京。
所爱之人，不属于她。
京城，这个曾经让她充满憧憬的地方，如今已没有任何值得她留恋的了。
轻阖眼眸，泪水无声滑落，都说帝王无情，现如今她才真正有所体会。
或许，她千不该万不该的，是不该爱上他。
肖若素缓缓跪直身子，眼神中已不再有哀求，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决绝。
“陛下，肖家有罪，陛下之裁决，实乃公正之举。臣妾不敢有怨，唯愿陛下龙体安康，江山永固。”
语毕。
“陛下。”她的声音不再轻柔婉转，而是带着一种沉稳的力量。
“肖氏身为罪臣之女，自知罪孽深重。今自请出宫，愿往灵隐寺清修，为家族祈福，以赎罪过。
望陛下恩准，许肖氏此愿，陛下之恩德，肖氏没齿难忘。”
肖若素双膝跪地，神色凄然，微微低垂着头，长发如瀑布般散落，遮住了那苍白的面容。
身姿柔弱却又透露出一股倔强，抗拒着命运的不公。
男人静静的凝视着她，神色无比复杂。
他对她，是亏欠的。
“素儿，若是你想出宫，朕可许你一世荣华富贵，保你衣食无忧，倒不必去灵隐寺。”
肖若素抬起头，目光坚定，眼中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柔情。
“陛下，肖氏心意已决，肖家既已获罪，肖氏断无贪恋荣华富贵之理。唯愿出宫清修，为家族祈福，还望陛下成全。
良久，莫傲天轻叹一声，挥了挥手，道：“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朕便成全你。”
“谢陛下。”
肖若素再次跪地，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语毕，缓缓站起身，转身离去。
出了乾宸殿，肖若素怔怔的抬头，高高的宫墙矗立在眼前，这道她曾以为一辈子都无法跨越的屏障，此刻，她跨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