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云安本就离舒溪近，这又是下意识的反应，所以当他察觉到这样的动作不太好的时候，手已经伸过去了。
这……应该也没什么吧？
反正都是朋友，拽下胳膊手什么的都很正常吧！
以前他们当舒溪是男生的时候，也有过勾肩搭背的动作的啊！
不就是变了个性别吗？能有多大不同？
时云安虽然在心里这么想着，但还是忍不住悄悄红了耳廓。
少年心事在有心人的眼里一览无余。
如果这是什么青春言情剧的话，故事或许会像他想象中的那样发展。
只可惜不是。
时云安伸出的手直接穿过了舒溪的手，只抓到了一片虚无。
抓空了。
时云安顿时愣住了，其他人也愣住了。
“哈……！你躲这么快干什么？这么嫌弃我吗？连碰都不让碰一下？”
时云安干笑一声，企图用阴阳怪气来掩盖自己语气里突如其来的颤抖和不安。
“……”
其他人比之前更加沉默了。
他们分明清楚地看到了，他刚刚，就是直接穿过了舒溪的手，像穿过一片空气那样……
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舒溪也愣住了，犹豫纠结了很久的话语彻底梗在了肚子里，半晌，她叹了一口气，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哈哈，本来还在纠结该怎么和你们说呢，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开头。既然这样，就让我好好和你们道个别吧。”
“……道别？什么道别？舒溪你什么意思？”
方瑾的声音干涩得甚至有些变了调，也没留意到身边的陶言骤变的神情。
舒溪有些不敢直视方瑾的眼睛。
这是来到这个世界后，她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可从始至终，她都没能和他解释她所做的很多事。
总是这么突然地出现，又离开。
甚至连一句好好的谢谢，都没有认真对他说。
其他人也是。
或许从朋友的角度来说，她是不合格的。
舒溪移开了眼神，努力让声音保持平静：“我只是暂时的离开，但你们放心，我们还会有再见的时候的。你们可不要忘了我啊。”
“你说的离开，是死亡吗？”
打断舒溪的，是陶言的质问。
“你之前说，这个解药会让丧尸消失，是吗？”
他的话像是一句提醒，让好几个人都反应了过来那一直被他们忽略的不安是什么，顿时齐齐变了脸色。
“你说过，接触到解药的丧尸会立即死亡化为灰烬，那你呢？”
“曾经成为过丧尸王的你，会怎么样？”
说到最后，一贯冷静的陶言都忍不住有些激动起来。
他的呼吸急促，努力压下躁动的心跳，目光死死盯着舒溪，等着她的一个回答。
在所有人复杂的目光下，舒溪轻轻点了点头，给出了与他们的期望截然相反的肯定回答。
“是，我会死。”
她以平静的话语撕开了从她回来至今，伪造出的幸福假象。
不忍看到其他人那痛苦的眼神，舒溪抿了抿唇，正欲解释，就再度被人打断了。
“骗子！！”
安静了许久的舒流大吼了一声。
舒溪抬眼，就看到已经满脸泪痕的舒流，正倔强地凝视着她：“姐，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又骗我……我以为你终于平安回来了，我们一家人可以永远在一起了，你怎么可以骗我！”
舒流的质问仿佛一把刀，割在舒溪的心头。
“阿流……对不起……”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以这么残酷的方式消失在他们眼前，可是……
“我不要对不起，我要你留下，我要你好好的！”
“阿流！”
感受到身体的变化，知道时间不多了的舒溪只能强硬地打断了舒流。
看着满目悲伤委屈的舒流，舒溪忍不住想抬手安慰。
手只举到一半，一阵风来，那素白修长的手指便像水中的丝绸一般摇晃起来。
舒溪动作一顿，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不想再过多沉溺于悲伤的气氛里，舒溪深吸一口气，目光沉沉地望向众人，终于说出了实情。
“是，这解药也会让我消失，我会和这世界上所有的丧尸一样死去，化为尘土，彻底消散。但这不仅是因为我是丧尸王，还因为这解药，本就以我为核心。
“我携带着最原始的病毒出生，后来又彻底丧化，成了丧尸王，我体内的病毒便是丧尸病毒能进化的极致。解药必须足以把我彻底杀死，才能对所有丧尸都起效。
“解药里融合了我体内的一部分病毒和所有能量，等它彻底传播出去，不仅能杀死现存的病毒，还能让所有人从今往后都免疫，不用担心病毒和丧尸会不会卷土重来。
“想要让末日终结，我的死就是必然，这也是我自己主动选择的路。”
舒溪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这一切，是她自愿的，甚至是她主动去促成的结果。
从大局考虑，牺牲她一人，就能救全世界，救下这个世界的未来，这是多划算的买卖。
——可那又怎么样？！
他们是人，不是没有感情的丧尸，理智上再明白的事，情感上依旧接受不了！
他们会因为失去自己重要的人而感到痛苦，会不想她离开。
甚至会想，为什么必须是她，凭什么呢？
她的出生始于罪恶，可她从始至终所做的一切，明明都是为了救所有人。
仅他们所知道的，她所承受过的伤害和痛苦，就足以令所有在乎她的人心碎，更别说那些她不让他们知道的。
即使这样，还不够吗？
为什么一定要是她来承担这一切？
他们或压抑在眼中，或没忍住低喃出声的话语回响在舒溪耳边，可她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安慰他们了。
“很抱歉要让你们直面这些……但我接下来要说的，你们一定要记住！”
舒溪的声音虚弱但有力，众人终于从悲伤痛苦中回过神来，认真听她讲话。
目之所及，舒溪的身体也在发生明显的变化。
从手指和发丝开始，她的身体开始化为沙粒一样的状态，在阵阵微风里逐渐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