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怒意
岁岁一惊，只见千丝万缕的金丝线如箭雨般倾泻而下，直逼白泽而去。她来不及多想，张开双臂将白泽紧紧揽入怀中，试图用自己的身子将那些来势汹汹的金丝尽数挡在身后。
白泽被她严严实实地护在怀中，丝毫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万千金丝如利刃般穿透岁岁的身体。
“岁岁，你放开我！”白泽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挣扎着想要挣脱她的怀抱。“你受不住的！”
岁岁一声不吭，只是将唇咬得更紧，把他护得更严实了一些，豆大的汗珠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滚落，在月光下折射出微弱的光，深深地刺痛着白泽的眼。
金丝又化作万千的金色光点，如星河倾泻，自岁岁体内缓缓流淌而出。这些光点宛若夏夜流萤，在他们身旁轻盈地舞动着，又无声无息地没入白泽的心口。
在无数的金色光华中，男子的轮廓逐渐凝聚。光影交织，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流转不定。
随着最后一点荧光没入，银辉自窗棂倾泻而下，勾勒出一具健硕的身形。他缓缓睁开眼，眼底澄澈如晨曦，仿若刚从亘古的长眠中苏醒过来的神只。
白泽垂眼凝视着怀中的女子。
那女子此刻正安静地伏在他的胸膛，浓密的睫毛在她瓷白如玉的脸颊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娇俏的鼻尖上还密布着一层细密的汗珠。娇唇微启，隐约可见自己先前留下的齿痕，淡淡的血丝自伤口处沁出。
白泽无奈地轻叹一口气，修长的手指轻抚过她的唇瓣，指尖泛起一抹淡金色的微光，转瞬间便抚平了那处齿痕。
“傻姑娘。”白泽低声呢喃，尽是化不开的疼惜。就连揽在她腰间的手也不由得紧了紧，却又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道，生怕惊扰了她。
他轻轻一弹指，厚实柔软的被褥轻轻地覆在他们身上，隔绝了夜色的凉意。
窗台前，那支断枝依旧静静地倚在玉瓶中，月光如水般悄无声息地流淌过它的每一道纹路，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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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岁岁还沉在睡梦中，便觉一团毛茸茸的重量压在了脸上。白泽的爪子正重重地压在她脸上，柔软温润的肉垫正熨烫着她的脸颊。
即便不睁眼，岁岁也能知道，东方的天际定然才刚刚泛起鱼肚白，白泽又来督促她起床练剑了。
“白泽，我好累。”岁岁含含糊糊地咕哝着、抬手将那毛茸茸的前肢拨开。她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声音还带着浓浓的睡意，“今日不想练了。”
屋子里一片寂静，岁岁闭着眼睛，却竖起了耳朵仔细聆听。她本以为白泽定然会嫌弃地责骂她懒惰散漫，她甚至已经在心里打定主意，无论白泽今日说什么，她都不会予以理会。反正…反正他现在不过是一只小兽的模样，能奈她何？
有时她甚至有些同情蓁蓁，自小跟着白泽修习，竟是这般刻苦，连个懒觉都睡不得。
片刻后，她听见门吱呀呀地打开又合拢，白泽出去了。就这样…出去了？
她的睡意早已散去，不由得好奇地悄悄回头望去，屋子里空荡荡的，并无白泽的身影，只有旭阳透过窗棂洒落一地，金色的光晕中，细小的尘埃轻盈地浮动着。
窗台上，断枝依旧倚在玉瓶中，静静沐浴着晨曦，枝干上光秃秃的，连一片新芽都没有。
岁岁怔怔地望着那支断枝，忽地想起昨夜的情形，瞬间睡意全无，猛地从床上坐起。
“白泽…”她心里暗叫一声，跃下床榻，顾不得穿鞋袜，夺门而出。
门一开，白泽正端坐在门前，淡淡地看着她。
岁岁顾不上他眼中那抹若有若无的嫌弃，一把将他抱起，前后左右仔细端详起来。幼小的身躯被她带着在半空中来回晃动，像一片轻盈的叶子随风摇曳。直到确认他安然无恙，岁岁这才轻轻舒了一口气。
“放我下来！”白泽的眼神冷冽如冰，语气更是寒意逼人，仿佛比这凛冬的风还要刺骨。
岁岁一愣，赶忙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回地上。直到此刻她才惊觉，一夜之间，白泽的身躯竟已长大不少，他端坐在地上时，身形已及她的膝盖。
白泽抬起毛茸茸的爪子，轻轻朝她招了招，示意她靠近。岁岁不明所以，平日白泽与她交谈时，都是自己跃上桌子，亦或干脆目视前方无视她的存在，极偶尔心情不错时，也会仰起头吃力地与她对视。像今日这般要求她凑上前去的，还是头一遭。
岁岁蹲下身子，耐心地注视着他。
白泽的爪子缓缓朝她伸去，就在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突然亮出锋利的爪尖，钩住她的衣襟，猛地将她拉到自己面前。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劈头盖脸地训斥道：“昨夜那般情形，对方来势汹汹，灵力如此深厚，你以为就凭你那点灵力修为，你的身体能承得住吗？！”
他的眼中怒火翻涌，身躯因激动而微微起伏着。岁岁双手撑地，被迫以这样一个别扭的跪趴姿势仰视着他，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半晌，岁岁吞了吞口水，声音低若蚊吟，带着几分心虚：“我……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你连对方的来意都没搞清楚，就这般贸然行事，真是鲁莽至极！”白泽愤愤地说着，似乎仍无法平复心中的怒意。他的爪子稍一使力，又将岁岁拉得更近了些，几乎与她鼻尖相对。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就你这样，还想护我？就凭你这血肉之躯吗？”
“你不也是用你的身子替我挡着吗……”岁岁眼眶微红，声音喑哑，低语中带着一丝委屈与不甘。
白泽的利爪一僵，随即生硬地回道：“我自有分寸。”
“你总是这样…你根本不懂我当时心里有多害怕！”岁岁垂着眼帘，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泪水氤氲，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我宁可伤的是自己，也不想再眼睁睁地看着你受到任何伤害。”她只觉喉咙口阵阵发紧，愈发地哽咽难语，“有时候，我真希望形消魂散的那个人是我……这样，你或许就能明白，这些日子以来….我的心有多痛。”
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悄然滑落，无声地滴落在白泽洁白顺滑的毛发上。白泽似被什么东西灼了一下，利爪倏然收回，只留柔软温润的肉垫依然还搭在她的衣襟上。
岁岁看着它那副呆愣的模样，心中更觉委屈，赌气地说，“跟你说这些也是白说，你根本不懂。”
她正欲推开白泽的前肢起身，可那前肢却纹丝不动，丝毫没有要松开她的意思。
白泽凝视着她脸颊上挂着的泪珠，心中莫名地一阵沉闷。突然间，他的头微微前倾，伸出舌头，小心翼翼地舔舐过她脸颊上的泪水。
他的动作那般轻柔而缓慢，又是如此突兀，时间仿佛在那一瞬间兀然停滞，就连空气也凝固了，彼此都瞪大了眼，诧异地注视着对方的眼，那里面清晰地映着自己满是不可思议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