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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是最深重的遗憾,是最可怕的敌人,是无法摆脱的魔咒。

他已经忘记自己到底活过了多少个日夜,最初的许多年,他根本不了解现在的自己,睁眼就能看到这寂静无声的整个星系,完全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当他逐渐解析自己,解析万物,他才终于触摸到了时间边缘。

摆脱旧日的梦是最困难的一步,记忆想要消磨他的斗志,拆解他的灵魂。但虚幻的梦永远不可能成真,他没法对着一具又一具傀儡,假装他们仍然活着。

再后来,他要对抗的便是无垠的宇宙。

不断扩张的感官让他“听”见了远方的声音,但无论怎样成长,更遥远的地方却始终有明星闪耀,他似乎永远无法触碰到这片天幕的顶点。

他在不断尝试着从时间里打捞过去。

最初被捞起的是一些无用的碎片,小物件似乎并不会对时间造成多大的影响,后来他选取了离得近但也不至于影响太多的月亮,但这一次的捞取困难重重,时间并不允许重复的事物出现在同一时刻,他做出了多番尝试,最终选择了完全销毁“现在”的月亮,将所有残骸都融入己身,完全不见,这才从过去捞起了半个月亮,将“过去”连接到了“现在”之上。

这本该是个振奋人心的开始,但世界对他的残忍似乎永无止境。他费尽心思想要找到沉没在时间之中的过去,却始终只能看到星球毁灭的光辉,无论如何都没法再进一步,哪怕只是半天也好,几个小时就能挽回数以万计的生命。可时间强势地将他挡在门外,将他与他的希望隔断。

他不死心,不是在让自己变得更强,就是在过去中翻滚。渐渐的,这附近的星星越来越少了,有些是被他吞噬,成为他的一部分,也有一些,是在他并未注意到的时候消失了。

当目光过于聚焦,人们就会忽视一些重要的东西,这一点放在他身上也不例外。

他终于发现星空的异常了,因为曾经繁茂的天幕如今竟然出现了一片巨大的空洞,那可是在亿万光年之外的观测中也无比显眼的空洞。空洞每时每刻都在对外侵蚀着,速度越来越快,根本无法被忽视。

他派出了数个分身前去探查,最终却只回来了半个。

没错,就是半个。这个分身为了把侵蚀星空的样品带回,最后被侵蚀的只剩下一半了。

他发现,那一部分竟然和包裹住他自身核心的力量完全一致,只是少量还可以控制,可一旦变得铺天盖地了,一旦碰撞到本宇宙的力量,它们就会在互相抵消的同时,爆发出庞大的能量,扫清一切。

更麻烦的是,原本抵消之后的混沌是可以重新沉淀为两种力量的,在没有外力干扰下,两种力量的比例基本持平。可一旦进行人为干预,便可以引导其中的一部分变得更多。

现在那逐渐压来的空洞,就是利用这个原理进行扩张的。黑雾之中还有不少强大的,以另一种力量为核心的生命,正是为了阻挡他们才牺牲了几乎全部的分身。

他忽然回想起不知多少年前曾要求他去拯救宇宙的家伙。芝居竟然没在撒谎,宇宙...或许真的要毁灭了。

正常人面对似乎不可战胜的敌人都会选择逃避,但他不能。他的身后是仍在静静燃烧的白色恒星,他尚未恢复生机的故乡是白色恒星上渺小的一点,那是他不能后退的底线。

“又见面了,鸣人。”

在某一天,芝居带着他黑色的核心再度出现了。

“将我推向暗宇宙,是最愚蠢的决定。”

他没听说过暗宇宙这个名词,但不影响他的理解。

“你在为自己的堕落找借口吗?大筒木芝居。现在的你,还记得这个名字吗?”

那时的他,就算当场和芝居同归于尽都不为过,放过他一码已经是最后的仁慈了。如果芝居能扛住侵蚀,捡回一条命,只要不出现在他面前,他不会费劲去找的。但现在,芝居已经成为了宇宙的敌人,还在他面前大放厥词,他有什么理由不动手呢?

时隔不知几个百年,还是千年,或是万年的战斗可不像过去那样简单粗暴。他最憎恨的时间,在此刻成为了他最好的武器。停止是最简单的操作,加速与逆转也已是信手拈来。但对方似乎有个能克制他的存在,拥有和他相近的能力,而且他们的体量相当,可他这边的人数处于绝对劣势。

芝居不是一个人来的,他们似乎在上次与分身的战斗中评估了他的实力,所以派出了足够的人手。那些“人”无一例外都拥有着黑色的核心,他们也不完全都像人,毕竟达到他们这个层次的生命,想怎么变化都行。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厮杀了多久,那对于本宇宙致命的侵蚀,似乎对对面也很有效,只不过是把能量反过来用而已。而他这个能使用双重力量的异类,根本不会惧怕侵蚀,这是他唯一的优势了。为了持续战斗,他不得不把来自暗宇宙的核心当做续航的电池,又在战斗中不断消耗着本宇宙的力量,这样的长久厮杀最终将打破他体内的平衡,让核心暴露于过量的暗宇宙能量中。

那颗核心里珍藏着一个文明的全部,在漫长时间的消磨下,复杂的灵魂之力已经趋于统一,除了唯一一个最倔的家伙,他们已经再也分不出彼此。

他的故乡已经毁灭,太阳的光辉正在落幕,唯独剩下的只有这些了。哪怕粉身碎骨,他也不能失去他们。

他想起了有那么一次,他加入两种能量尝试进入时间洪流,结果那部分放出的灵魂却差点被混沌卷走,那或许就是他唯一的机会了。于是,他忽视了周遭的其他进攻,笔直地抓住了一直在躲闪的芝居,终于将他的核心捏在手中,迅速碾碎。

这是大家愿望,在生命的最后,他一定要实现。然后,他便将除核心之外的全部彻底释放,那爆炸的余波几乎扫清了星系。而在爆炸的光芒之中,一道足够巨大的裂口打开了,混沌的洪流转瞬间将核心吞没,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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