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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大人,你相信叶新荣供述的那些罪行吗?”

牢房过道中,楚昊沉声问道。

杜襄摇了摇头,继而又点头,“实不相瞒,下官也不敢肯定。

按说,以下官观察,叶大人应该做不出来那些事。

可他供述的罪行又条理清晰,辩无可辩。

况且叶大人明知罪行暴露会牵连到家人这个后果,所以下官没理由怀疑他是无辜的。

毕竟,有罪无罪,最终还是要看证据嘛。”

楚昊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

是啊,就算他有心按照外挂提供的信息揭开案情真相,最终也要叶新荣愿意配合,推翻证词,以便他可以重新调查。

“杜大人,叶新荣的家人呢?关在哪里?”

“在另外一边的女监,叶新荣的妻子和妾室,还有一个十三岁的女儿——”

说到一半,杜襄反应过来,“楚大人是想从叶新荣家人那里入手?

没用的。

下官命人抓了她们之后,第一时间审问过,她们对叶新荣的事情一无所知。”

楚昊的确有这个想法。

之前在大堂上,叶新荣甚至不顾妻女的性命,甘愿替人顶罪,指望叶新荣翻供,可能性不大。

但从他的家眷方面入手,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刚刚走近女监区,远远就能听到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一个弱小的身影蜷缩在牢房角落里,瘦削的肩膀上不起伏,听到楚昊等人的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眼中的恐惧之色更浓了。

“大人,这是叶新荣的女儿。”

杜襄小声说道。

楚昊点了点头,没说话,继续往前走了几十米,在关押叶新荣妻子的牢房前停下了脚步。

叶夫人年约四十,风韵犹存,此时却哭的梨花带雨,见楚昊等人过来,连忙扑到牢门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大人开恩哪,妾身的女儿是无辜的,求求您放过她吧,雪儿她才十三岁啊!”

楚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看了对方两眼,突然问道,“叶夫人,你儿子呢?”

叶夫人闻言哭声戛然而止,“什么儿子?妾身根,根本不知道啊。”

杜襄也听懵了。

叶新荣的家眷,是他负责带人抓捕的,根本不知道叶新荣膝下还有男丁啊……

楚昊转身直接就走,身后再次传出叶夫人不断的哀求声。

跟在身后的杜襄,走了几步之后,说道,“大人,下官在搜捕叶新荣家眷时,没听说他有儿子,或许是下官一时疏忽了,要不然下官再去审问一下刺史府里的下人?”

楚昊这才点了点头,“有劳杜大人了。”

牢房深处,叶新荣身着囚衣,戴着铁镣,面壁而坐。

对于楚昊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

楚昊静静站了一会儿,就地坐在枯草上。

“叶大人。”

叶新荣缓缓扭过头来,苦笑道,“楚大人,我如今已是戴罪之身,叶大人这个称呼,实在不敢当。”

看着对方的眼睛,楚昊平静的问道,“为什么?”

叶新荣的目光中透中疑惑:“……”

“今天在大堂上你供述的那些罪行,应该和你没有半点关系吧?

本官想知道,为什么你明明无辜,还要替他人顶罪?

甚至明知这样做会连累你全家去死,还要坚持这样做?”

叶新荣笑了,笑得很平静,“难得楚大人到了这个时候,还想方设想要为叶某脱罪,不过叶某自知罪孽深重,一心求死以赎罪愆,楚大人的好意,叶某心领,只能来生再报,至于叶某的家人受到牵连……”

说到这里,叶新荣面露苦涩,避开了楚昊那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灼灼目光,低下了头。

“呵呵,叶新荣,你不但是个蠢货,心肠也够狠!”

“为了隐瞒真相,替人受过,不惜牺牲妻妾陪你受死,甚至连年仅十三岁的女儿也不在乎!”

“你儿子的命是命,你的女儿就可以不在乎吗!”

叶新荣闻言猛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之色,“什,什么儿子?”

楚昊森冷一笑,并没有接他的话,“你应该记得,去年上半年赵无极贪腐一案吧?

户部右侍郎郑永华因为牵涉案中,被本官揭发,郑永华为了家人,宁愿一人背下所有罪名。

可结果呢?

他死之后,他一家老小全部被灭了口。

前车之鉴哪叶新荣,威逼你背负罪名之人,品行必然不会好到哪里去,把希望寄托在那种人身上,你真的放心吗?”

叶新荣别过头去,漠然说道,“什么替人受过,叶某不明白楚大人的意思。”

就在这时,杜襄匆匆赶来。

“楚大人,下官刚刚从刺史府老管家口中得知,叶新荣有两个儿子,早在三年前就被谢家接走,外出求学去了,至今未归。”

听到这话,楚昊豁然起身,“叶新荣罪大恶极,论罪当诛九族!

既然知道有人逃脱在外,马上派人去找,一旦发现,立即抓捕归案!”

叶新荣闻言大惊,“大人,不要啊!”

楚昊脸色冰寒,沉声道,“本官只想听到真相,你也只有一次机会!”

叶新荣颓然坐地,声音渐渐平静。

“九年前下官就在常州永兴县担任县令一职,连续六年没有升迁机会。

直到三年前,得到谢家允诺,我才一跃成为常州刺史,连升数级。

本以为攀上谢家这棵大树,日后必定平步青云。

可直到坐上这刺史之位,我才明白,有得必有失。

看似风风光光,可常州境内一切事务,我这个刺史没有一点决策权!

从那时起,我就彻底看开了。

大不了什么也不做,平平安安度过这一生就算了,毕竟谢家答应过,替我那两个儿子日后安排个好前程。

准确一点说,我这个刺史,就是谢家的吉祥物,牵线木偶而已。

为了两个儿子,就算谢家要我死,我也没有选择啊!

至于大人刚刚说的,谢家会不会信守承诺,在我答应替罪之后,会不会善待我那两个儿子……”

叶新荣苦笑道,“哪怕有一点点希望,我也只能选择相信,我是真的赌不起啊!”

楚昊连忙劝道,“叶大人,只要你愿意把真相说出来,本官保证——”

“保证?呵呵!”

叶新荣讥讽一笑,“你拿什么保证?”

“至于真相……楚大人,在这个世上,真相,有那么重要吗?”

“所以,大人,叶某恳求您,为了我叶家香火,就不要继续追查下去了!”

连续的嘭嘭叩头声在牢房中回响,如重锤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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