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水渍被毛巾擦去，顾缈收回手，望向贺之淮。
男人垂眸，认真叠好手上的毛巾，放到一旁。
回到餐厅，顾缈落座。
席间，两人谁都没有讲话，但并不觉得尴尬，反倒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大抵是工作原因，贺之淮吃饭很快，和他的出身有些不符。
顾缈一开始也是这样，但穿书在顾家住了一段时间后，她被迫养成了细嚼慢咽的习惯。
平时吃饭，顾家夫妇动筷她才能吃，他们吃完，她也要跟着一起放筷子。
青春期又在长身体，好几次她吃不饱，晚上都饿得睡不着。
后来她每天放学，都会在学校吃点面包再回家。
有段时间，被迟晏发现了。他就偷偷带她出去吃。
穿书前，她活跃在大排档小脏摊。穿书后，一直没有机会去。
最早的时候，迟晏带她去西餐厅，但她胃口一般，加上时间紧张，她也吃不了多少。
他看出她不喜欢，隔天就把主动权给她，问她想吃什么。
后来，他就带着她频繁出入小脏摊。
吃的差不多了，顾缈放下筷子。
“要不要再喝点汤？”
贺之淮问道。
顾缈轻轻摇头，“二哥，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贺之淮微微惊讶，小跑着点头，“可以啊。”
“我最近一直在想，我今后要做什么。”顾缈摸着下巴，陷入沉思，“感觉没有目标。”
“当初选择这个专业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
顾缈看过去，“这不是我选的啊。”
顿了顿，她解释：“这是蒋清时填的。不过，他大概参考了我之前的志愿。但是那是我随便写的，拿来应付顾家的。”
“但是让我现在重新选择的话，我也没有什么感兴趣的。问题是，我不太清楚今后我该往哪个方向发展。”
其实她很纠结要留在这里，还是回去。
她内心是偏向前者的。
就算有巨额奖金，她过去的人生已经一塌糊涂了。
阴影太多，再接触到过去的人或者事物，总会烦恼的。
可是留下来，就要好好规划一下未来了。
只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她和黎宗玉要顾家，但她在做生意这方面一窍不通，好似只是为了出一口恶气。
继续学习深造吗？那未来还是个未知数。
“那你平时喜欢做什么？”
顾缈歪头，仔细想了想，道：“我喜欢的事有很多啊，吃饭，睡觉，打游戏，看小说，追剧，偶尔看看书。但是也选不出最喜欢的东西。”
“啊不对，我喜欢钱。”顾缈突然醒悟，看着他，眼睛亮亮的，“这个算兴趣吗？”
贺之淮被她逗笑，“当然。”
“之前给你的卡一直没有见你用过。”
“啊，那个啊。”顾缈托着腮，眨巴眨巴眼，“我其实有钱花，现在我手里的钱也足够我后半生挥霍了。”
“但我还是很喜欢钱，想要更多，越多越好。最好以后睡觉的床都是由美元堆砌出来的。”
“是有些焦虑吗？”贺之淮试图分析她的心境。
顾缈歪头，“这算焦虑吗？”
“我不知道。”她摇摇头，眼神茫然，“我之前就总做梦，梦到自己变成了百万富翁。”
“可手里真的有百万的时候，我就想要更多更多，但我又不是很想花钱。”
“大概是……很早前的生活太窘迫了吧。”
“那今后想过休息吗？”
顾缈想了想，点头，“想过。我觉得我完全可以躺平了。”
“但是，没有工作没有自己的事业，还是会不安心。”
“所以才问你，有没有好的建议。”
贺之淮并没有给她指明一条路，而是说：“时间还长，你现在才大一，还有三年时间考虑这件事。”
“其实也不需要刻意的去留意，慢慢的你就找到自己想做的事了。”
顾缈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不用太焦虑，水到渠成。”男人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你现在只需要做到在完成学业的基础上享受生活，其余的都不是你现在该忧心的。”
贺之淮发现了，顾缈骨子里是个极端的悲观主义者。
她眼光长远到很容易忽略掉自己当下的感受。
往往在她精心为的未来策划时，她也自动跳过了当下值得她开心的时光。
反反复复，她也会在这样焦虑的情绪中不断折磨自己。
“未来的事就交给未来，现在，珍惜当下。”
“未来的事在未来一定会有答案。”
指腹轻轻摩挲着女孩儿的长发，“我大学的时候也很迷茫。”
“啊？”顾缈目光诧异，“你不是一早就想学医吗？”
“是。”贺之淮点头，“但有时候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选错了路。”
“现在回头看，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顾缈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突然笑了声，“好，我知道了。”
——
正式开学后一周，顾缈才在学校里遇到迟斐。
几天不见，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食堂，她拿起筷子，把自己的肉夹给他，“你多吃点。”
“在国外是水土不服吗？怎么会瘦了这么多？”
“快补一补。”
迟斐看着盘子里堆高的牛腩，刚想拒绝，就听到她说：“再瘦下去，腹肌摸起来都该硌手了。”
“……嗯。”迟斐咽下嘴边的话。
“那就摸我的呗。”
旁边一道声音插进来，紧接着一个餐盘放在桌上，身旁的空位跟着一沉。
顾缈侧目，盯着迟晏看了几秒，皱眉，小声问：“你来干嘛？”
“吃饭啊。”
迟晏大言不惭。
“开学这么久，你进过食堂几次啊？”
顾缈在桌子下面狠狠踢了他一脚，让他快点走。
说着，她小心翼翼看了眼对面的身影。
迟斐周围好似有一道天然屏障般，他低头默默吃着她夹给他的牛腩，仿佛没听到他们的谈话，没看他们一眼。
看到食堂的菜，迟晏确实没胃口。
不过……
他把餐盘推到顾缈面前。
两个餐盘撞在一起发出轻响，引起顾缈的注意。
她歪头。
迟晏一手搭在她的座椅靠背上，侧身打量着她，“我找你确实有事。”
见他神色认真，顾缈下意识坐直，“什么事？”
“你还记得……高二下学期的时候，你欠我的二百块钱吗？”
顾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