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都是越嵩一个人在说，顾缈安静的听着。
说是听，其实没一会儿就望着窗外倒退的风景开始走神。
越嵩问她怎么想，等了好久都没人理他。他才偏头看过去。
窗上，映出女孩儿的侧脸。眼神空洞，没有焦距，神情难辨喜怒，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布娃娃。
“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你说你的。”顾缈没正面回答。
“……”
“她是真心想同你相认，东西已经交给她了，估计明天就能有结果。”
“嗯。”这些顾缈都知道了。收回目光，她看过去，回答他上个问题。
“黎家那边我暂时没有想好。”
“就目前而言，黎嘉的父亲近几年对外的形象，我不认为我回去后会得到什么优待。”
“那你只和黎嘉相认？”
顾缈依旧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我需要一个庇护所。”
“按照她对我说的那些话来看，她会去找顾叙。”
提到顾叙，顾缈仿佛如梦初醒，扭过头：“几点了？我哥还在公司吗？”
“他没给你发消息吗？”
顾缈打开手机看了看，“没有啊。”
“估计还在应酬。”越嵩翻了翻群消息，这次语气肯定：“是了，还没结束。”
“他每天都这么多应酬啊。”
越嵩收起手机，认真和她细数顾叙每天的工作安排。
“早上七点起床，晨练半小时，早餐半小时。八点半出发，九点到公司。”
“每天平均大大小小一共十一个左右的会。中午午休要见领导，晚上下班要应酬，大约十一点后才会结束，回到家已经十二点了。”
“港城，内地，海外的合作方，不计其数。贺氏集团旗下的子公司都有涉猎颇广，又正值年底这个时间，就算没有老先生这次的事，他也没有轻松很多。”
“这样啊。”之前看原书的时候，作者只写了顾叙的身份，但是并没有着重介绍他的工作。
听越嵩说完，顾叙的工作比她想象中要辛苦的多得多。
她一直以为像是顾叙这种家族接班人，应该闲暇时间很多的。
越嵩也在感叹，顾叙像是个机器人。
“最早认识他的时候，其实并不喜欢他。毕竟谁想一辈子生活在别人的阴影下。”
没人愿意被长辈拿去作配，被比较。
越嵩也不例外。
“也觉得他这个人很装，有些事大概是做给外人或是老先生看的。”
“后来才发现，他每天都是过着同样的生活。他的时间仿佛比别人多了好几倍。”
“别人做一件事的时间，他能拆成八份来用。”
“别说老先生有意培养他。就他这样的人，生下来就注定了上位者的结局。”
“贺之淮想争可不一定能争得过他。”
“也幸亏贺之淮不争不抢，心思不在这里。不然……”越嵩看过去，“所谓的贺二少爷早就被刻在碑上了。”
咕咚。
顾缈吞咽了一下，“不会。毕竟是亲弟弟，我哥他……不至于。”
“你和一个如今要杀掉亲外公，断掉父亲公司资金链，掌握顾氏账目随时可以毁掉父母的人，打亲情牌？”
“……”也是哈。
顾缈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见状，越嵩收回目光，“所以你什么感想？看他为你众叛亲离，你是不是很高兴？”
顾缈指尖微顿，蹙眉看向他。
察觉到她目光中的寒意，越嵩看向对面的显示屏，借助暗掉的屏幕看着自己的脸，“我没有恶意，只是好奇。”
“高兴吗？也不见得。毕竟如果没有他，我也根本不会被老先生‘特别关照’。”
最后四个字，她咬的很重。
“当然，有感动。我没想过他会和他父母也翻脸。”
“只是，我没必要因此而对他感恩戴德。”
“我很不喜欢你这种问法。”
闻言，越嵩转头。
女孩儿正襟危坐，眼神锋利。明明身材纤细羸弱，周身的气场强大到不可忽视。
不愧是顾叙养大的。
“你这种问法，好似我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为什么一遇到问题，总喜欢把锅甩给我们女人？”
“我以为你对顾叙不至于那么冷血。原来在你眼里众生平等。”
“你到底爱谁呢？”
“什么是爱？”顾缈反问：“要死要活的那种？”
“总之不是你这样的，没人会把爱同时分给很多人。”
“哦。”顾缈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那你还挺纯爱的。”
越嵩：“……”
“世界这么大，为什么一定要委身于这片土地或是某个人呢。”
“如果爱，可以和我一起走啊。为什么一定要我留下。”
“为什么做出选择的是我，放弃人生的是我，不能是他们呢？”
“困住一个人的一生，这就是爱吗？”
“……”
越嵩沉默了。
“于我而言，他们是我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虽然有些痛苦是他们带来的，但我也承认，他们千百次解救我于水火中。”
“又不是神仙，怎么会不心动呢。”
也正是因为如此，怎么能分出一个三六九等呢。
“但是，如果你所说的爱真的是我刚刚说的那样，那我确实不够爱。”
“实话告诉你，我从来没想过爱不爱的这种问题。也不是觉得幼稚吧，是我知道如果细想的话，我一定会被困在原地。”
“所以，干脆就不想了。我不想为难自己。”
“你不是我，你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所以，你没有资格批判我。”
“我知道。”
顾缈嗤了声，“你知道个屁呀。”
“顾家不是吗？”
顾缈却笑：“要是只有顾家就好了。”
“你没有经历过，就闭嘴吧。”
“不只是你。”
“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可以责怪我自己。”
——
下车，顾缈没管越嵩，拎着包上楼。
一进前厅，气氛莫名压抑。一般来说，这个时间都是佣人守在客厅值夜。
但今天好像……全部换成了陌生且高大的男人。
看身材应该都是保镖。
紧接着，有人挡在前方，示意：“顾小姐，老先生在楼上等您。”
顾缈愣住。
越嵩进来时恰好听到这一句，“我跟你一起，刚好去看看老先生。”
“抱歉越总。只能顾小姐一人。”
“……”
几乎是一瞬间，顾缈摸到了包里的枪。
突然有种，死期将至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