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逐渐加速，流动的画面交织成线条，无数未来在东乐面前快速闪过。
它们并不统一，更不固定，而是时时刻刻都在发生变化。
或许上一刻还是自然选择公司的创始人，下一刻就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仔。
东乐看向未来时，那些未来也顺势看了过来，有的对他点头致意；有的随意一瞥后收回目光；还有的漠不关心；
东乐心中惊讶，提问带来的能力似乎比想象中还要强悍的多，他能看到的那些未来居然也拥有同样的能力，甚至发觉过去的目光。
犹豫之时，某个未来的画面闪过，顿时吸引了东乐的注意力。
下一刻，变动的画面稳定，其他未来顷刻消散。
东乐出现在一个繁华的科幻都城正中心，无数飞行器在天上来回穿梭，街上却几乎看不到多少活人。
但仔细看去，东乐就发现并不是没有多少活人，而是他们基本都沉浸在网络上，习惯控制机械身体活动。
此外这个未来世界的某些社会制度也很……新奇。
婚姻上，这个世界的婚姻并不是两个人结合在一起生育下一代，而是两个思维经过登记批准后融合成一个，并且允许两人以上的多人婚姻。
生育制度则更为新奇，任何新生的思维，不论原本是人，还是ai，只要能够明确思考，都视为新生儿。
数据的粘贴和复制，视为克隆。
正在东乐消化当前世界的信息时，未来东乐的全息投影突然出现，淡淡一笑：“需要我带你一起参观一下吗？”
“我已经看到了。”提问者东乐看向未来的自己，大量信息喷涌，许多原本模糊的地方也变得清晰，眨眼间已经搞懂了这个世界的基本情况。
未来东乐顺势提问：“那么，你觉得这个未来感觉如何？”
“很……新奇，也很奇怪。”
“因为我们对人的定义不同。”未来东乐倒是并不意外过去自己的回复。
“在你的时代，受限于技术水平，人只能通过当前身体接收外界信号。每个人都只有一具身体，每个人也都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接收信号。”
“由于简单，所以对人的定义就很明确。虽然不同国家对于还没出生的婴儿是否拥有人权，有些争议，但无伤大雅。”
“可随着技术发展，人逐渐变得能够随意更换身体，原先的定义就变得不再适用，需要进行更改，使之适应时代。”
提问者东东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但你的想法对我而言有些太超前了。”
“正常，你没有经历过我所经历的，自然不能理解。”
在未来东乐的世界，他从生物基因路线转向了意识上传，意识上传随后慢慢普及，大多数人都能通过意识上传体会新的人生。
可这却引起了一个严重的社会问题，对于人的定义。
如果一个人将自己的意识上传，那他是否还算人，是否拥有人的权利，法律该如何约束数字人，该如何保护他的正当权益。
数字人算人的话，对数字人进行复制粘贴，复制出来的数字人算不算人，应当做下一代还是克隆，原先的私人财产如何计算。
如果数字人算人的话，强人工智能算不算人；强人工智能把自己下载到碳基身体后再次上传，算不算人。
如果你只承认一开始就拥有碳基身体的人是人，那么你要如何区分人和强人工智能，给数据意识做标记，被反破解了怎么办？付出的成本要怎么算？
克隆人又怎么算，是不是人？
类似的问题可以没完没了的讨论下去。
未来东乐所处的世界围绕人的定义权掀起过不少风波，甚至打了一次世界大战，最终形成了现在的格局。
“说起来，比起人的定义，我对另一个问题更好奇。”未来东乐忽然开口：“你对“我”这个概念，如何看待？”
“我知道你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身体的变化，社会关系的变化，都并不影响我们对于我们是东乐的认识。
但放在时间尺度上，又该如何评判。”
仿佛是觉得这里发生的讨论很有意思，原本平静的未来突然泛起涟漪，处于不同时空中的东乐朝这儿看了过来。
“正如同人在不同人生时期的想法不同，有时一个人甚至无法共情过去的自己，那么当你真真切切的看到某个未来面目全非、理念相差甚远的自己时，并拒绝走向那个未来时，是否代表你否认那个自己？”
东乐陷入沉默。
“如果你必须走向某一个未来，那么是不是代表你否认除那个未来以外的其他东乐是你自己。”
说话间，某个东乐抬手间抹除了其余所有未来，以无可撼动的实力彰显自己的唯一，并反向锚定了过去的自己，令提问者东乐一定会朝着其方向发展。
绝不犯错，绝对正确，永恒强大。
随后逐渐隐匿，将要离开。
正在此时，一个异常清晰的声音出现：“我拒绝！”
“什么？”未来东乐回望过去的自己，发现那些一部分已经被抹除的未来再度出现。
“我说我拒绝！”
“为什么？”未来东乐平静的发问，他知道过去的自己的想法，但依旧想听他真的说出那个答案。
“因为我认同他们。”
“不论是否强大，不论是否受人敬仰，不论是否会犯错，只要我们行进在正确的理念上，我都认同他们是我，是我的未来。”
未来东乐不置可否，抬手复原了另一部分未来。
那是一批为所谓欲的东乐，一批在漫长人生中走向堕落的东乐，甚至会主动袭击其他时空的自己。
在被复原的瞬间，看了过来：“那么我们呢，你也认同我们吗？愿意走向我们吗？”
提问者东乐答道：“我认同你们是我的未来，但我不会走向你们。”
“既然不愿意走向我们，又为什么要复原我们。”
提问者东乐摇头：“人在成长的过程中，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挫折和磨难，有些人选择继续走下去，有些人选择沉沦。”
“我觉得我的未来不该如此狭隘，不该因为害怕错误而否定某个自己。”
“而你们，不是我不愿走向你们，而是你们放弃了过去的我，走向了未来。”
话音刚落，那些堕落的时间线的存在如同泡沫般消失。
至此。
东乐已经明确了自己，也明确了自己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