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早有预测到它有后手。
但没想到整座城都是它的巢穴，而且都在它的控制范围内。
顾晟望着下方那座庞大的漆黑半球，叹了口气。
“看来还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在不动用那些过于危险的力量前提下，想处理这个灾难个体，终究还是太过勉强了。
“别太心急。”
白韶然的声音温和却清晰，透过频道传入每个人耳中。
她总能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深处那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那份急于掌控局面、避免更多人卷入危险的压力。
“呼。”
顾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情绪稍稍平复：“抱歉，是我急了点。”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颈侧传来一阵细微而湿润的触感——
青岚凑近了他，用舌尖快速轻舔了一下。
“顾队。”
她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冷静，像刚才那个出格举动从未发生：
“先回载具上，再从长计议吧？”
说归说，你动口干嘛。
顾晟嘴角一抽。
在另一边的茶薇发作前——
他立刻全力催动阴影羽翼带着两人迅速飞向悬停的「未·启明」。
几乎是逃也似的脱离了这微妙而危险的氛围。
————————
怪潮渐次平息。
视野所及，只剩下远处地平线上与那座漆黑城市相连的、未被波及的怪物群仍在躁动。
“行动暂停，全军整备，等待特遣队的进一步消息！”
陈华天下达了休整指令。
在新夜的增援队伍抵达后，清剿荒野中零散怪潮的推进速度显着加快。
天色刚暗下不久，周边区域的威胁就已基本肃清。
至于东段那座城市......现在还不是发动总攻的时候。
“小玲，联系一下他们，问问什么情况？”
陈华天转向苏小玲。
她点头应下，正准备开启通讯。
“我们这边，遇到了一点麻烦。”
一个平静的女声却先一步从频道中传来。
苏小玲立刻辨认出了这个声音——
是之前在载具上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目不能视，却气质沉静独特的女性。
“发生什么了？”
她急忙追问。
频道那头沉默了片刻。
无法同步影像的通讯，一时有些语塞。
就在这时。
指挥车的门被推开，黛霞带着几人走了进来，沐熙安静地跟在她身侧稍后的位置。
“怎么了？”
她一进来就敏锐地察觉到车内气氛凝重。
“黛专员。”
旁边几名新夜队员立刻出声致意。
黛霞只是摆了摆手，目光直接投向陈华天和苏小玲，询问情况。
苏小玲迅速将目前与特遣队通讯受阻、无法得知具体状况的困境告知了她。
“单支队伍去攻略灾难个体？”
黛霞闻言微微一怔，眉头不自觉地蹙起——
这完全不符合新夜行动规程中强调的协同作战原则。
苏小玲还没完全理解她意外的根源，补充道：
“我们的设备无法同步他们的载具信号，现在只能接收音频，看不到实时画面。”
黛霞立刻回过神来。
“用我们的设备接。”
她头也不回地朝后摆了摆手。
一名跟随她前来的新夜队员立刻上前。
他从随身装备包中取出一台造型精良的便携终端，利落地开始接线。
“接入系统就行，会自动匹配频段。”
几乎在接线完成的瞬间，清晰的画面立刻投射到主屏幕上——
一颗巨大、狰狞的漆黑半球体占据了整个视野。
“这是......”
陈华天的声音沉了下去。
“整座城。”
那个平静的女声适时地给出了答案，清晰地落入指挥车内每一个人的耳中。
众人呼吸一滞。
而黛霞却微微蹙眉。
通讯那端传来的女声异常耳熟，只是......一时难以立刻对应上具体的人。
“灾难个体将整座城市彻底封闭了，目前从外部处理遇到了阻力。”
“你们队长呢？”
陈华天沉声问。
“他？”
那边的声音似乎迟疑了半秒，随即恢复平稳：“在恢复。”
“恢复？”
指挥车内的人们闻言均是一怔。
那座城市不是已经......
“先前城市结构是开放的。”
似乎察觉到这边的误解，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我们队长与两名队员深入内部，与灾难个体正面交锋。”
她稍作停顿，随后继续：
“但在交战过程中，该个体操纵它的创造物向内收拢，构筑成现在的完全封闭形态。”
“为规避未知风险，队长选择暂时撤离。”
换言之，这座城最初并非一颗密不透风的黑球。
但所有人都捕捉到了重点——
交战过了。
而且......在即将被封闭的情况下成功全身而退了。
黛霞的眉头蹙得更紧。
如果不是他们强的离谱，那就是......
“那个灾难个体的能量反应，具体在什么阶级？”
她上前一步，语气严肃地追问。
通讯那头再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仪表上显示的......大概在第四档位。”
对方的回答带着一丝不确定，似乎对仪表的解读并不熟练。
第四档位？
黛霞的心猛地一沉。
新夜内部的灾难能量分级早已采用直观的颜色标识。
由低到高——白、蓝、紫、橙、红，以及目前只在序列六出现过的黑色。
她无法确定对方所使用的“第四档位”是否对应着危险的橙色——
不同制式的仪表刻度可能完全不同。
但能量核心所散发的光谱颜色是绝对唯一的判断标准。
“指标是什么颜色的？”
她追问，语气急促。
频道对面彻底没声了。
苏小玲侧过身，压低声音对黛霞解释道：“她......看不太清。”
话到嘴边，她还是把那个更直接的“看不到”咽了回去，换了个更模糊的说法——
毕竟之前短暂接触时，对方那沉静从容的举止，实在难以让人联想到视觉上的障碍。
“看不清......？”
黛霞怔了怔。
............
「未·启明」舱内，白韶然微微抿紧了唇。
她“看”着仪表上那片跃动的光芒——
通过“映视之眼”投射在她感知中的画面清晰无比。
轮廓、亮度、能量流动的轨迹都分毫毕现。
然而，色彩是缺失的。
或者说，被转换成了另一种更直接的能量语言：强度、频率、模式。
四年时间，足以让她彻底习惯用这种更本质的方式去“阅读”世界。
当被问及一个纯粹依赖于色彩名称的问题时......
那些关于“赤橙黄绿”的记忆，如同褪色的旧照片，变得遥远而难以确信。
她无法笃定地给出那个颜色名称。
一声极轻的叹息几不可闻。
刚去后舱寻找其他可用装置的慕容怜折正停在舱门处。
她的指节搭在金属门框上，不自觉地收紧。
她看着白韶然微垂的侧影和那片刻的沉默，牙关不自觉地咬紧。
“橙色！”
她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了这两个字。
斩钉截铁的两个字，清晰地透过通讯频道传回了指挥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