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冷清得诡异,旅馆内却人声鼎沸。
大厅里挤满了人,酒桌旁、楼梯口、甚至柜台前都站着三三两两的佣兵。
烟雾混着酒精的气味在空气中浮动,嘈杂的交谈声几乎掀翻屋顶。
“厄德悉坎这次是真下血本了。”
一个壮汉灌了口烈酒,杯子重重砸在木桌上:“赏金比平时翻了三倍!”
“换你老家要被人端了,你掏不掏这个钱?”
旁边瘦削的男人嗤笑一声,指尖转着张卡牌:“要我说,还是给少了。”
“知足吧。”
角落里传来沙哑的女声。
她擦拭着手中的枪管,头也不抬:“在这鬼地方混饭吃的,谁不是把脑袋别裤腰带上?”
“呵,也就是联盟那群唯利是图的懒得管这破地方......”
“听说西边那几座城联合了?”
有人压低声音插话:“至少凑了二十个能力者小队......”
“少了。”
壮汉一拍桌子:“光‘灰隼’就起码三十多人!他们的头儿可是能单挑特殊个体的狠角色——”
“那算什么?”
女人冷笑:“东边‘铁砧’佣兵团全员到齐,他们团长去年就已经......”
突然,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所有的交谈声、酒杯碰撞声、武器擦拭声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数十道目光齐刷刷刺向门口——
木门发出垂死般的呻吟。
............
顾晟的身影切进门框的瞬间,整个大厅的光线似乎都暗了几分。
月光从他背后渗入,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冷硬的银边,投下的阴影一直延伸到最近一张酒桌脚下。
霍提雅隐在他身影之中,只露出小半张的脸。
“啧,怎么有小绵羊跑这种地方来.....”
阴影里传来压低的嗤笑。
“哎哟。”
角落里传来口哨声,一个穿着皮甲的女人倚着吧台:“哪来的俊俏小哥?陪姐姐喝一杯?”
她指尖转着匕首,目光却黏在顾晟身上。
“有忌口。”
顾晟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带着霍提雅径直走向柜台。
——这种场面他太熟悉了。
人群无声地分开一条路,像是本能地避开某种危险事物。
“开一间房。”
柜台后的老板慢悠悠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珠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
他粗糙的手指摩挲着登记簿,声音沙哑:“客人也看到了,最近厄德悉坎的情况......”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大厅角落——
那里坐着一个纹丝不动的身影,在喧嚣中显得格格不入。
“有空位的房间......都被人包了。”
仿佛感应到视线,那人突然抬头。
阴影中,一双鹰隼般的眼睛锁定了顾晟:“我在物色任务同伴。”
他的声音像砂纸摩擦:“加入我们,房间任选。”
顾晟抬了抬眼皮。
规矩?
那向来是给守规矩的人准备的。
“有其他选项?”
角落里传来一声低笑。
那人缓缓起身,皮质护甲发出紧绷的声响。
他的目光先是在顾晟腰间停顿——
那里,风衣下隐约露出半截剑鞘。
接着,视线如毒蛇般游走向霍提雅。
“当然有......”
他舔了舔开裂的嘴唇:“比如,留下你的武器和女人,然后滚出去。”
大厅陷入死寂,能听见蒸汽管道漏气的嘶嘶声。
顾晟几乎在同一时间勾起嘴角——
这样反而省事了。
他的手指轻搭剑鞘,声音像淬了冰:“很可惜,我的剑——”
“和女人。”
“你,都不配。”
金属桌椅摩擦地面的声音接连响起,七个身影从不同方位站起。
而那人目光阴鸷如秃鹫,指节捏得咔咔作响。
“别打坏我东西。”
柜台后传来老板闷闷的声音。
“放心。”
领头人抽出锯齿短刀:“很快就——”
顾晟剑都没拔,只是食指抬起——
轻轻向下一压。
“咔!”
所有站起的人突然齐刷刷跪倒在地,膝盖将地板砸出凹痕。
他们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影子不知何时竟缠住了双脚,漆黑黏稠如同石油。
............
整个大厅鸦雀无声。
佣兵们死死盯着那七个跪在地上挣扎的身影——
他们的影子如同活物般蠕动,将他们的双腿牢牢禁锢。
有人试图用匕首去刺,刃尖却直接穿过了黑影——那根本不是实体。
先前那个搭讪的女人酒杯“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琥珀色的酒液缓缓流淌。
顾晟转身,指节轻叩柜台:“老板。”
汗珠顺着老板的太阳穴滑落,喉结上下滚动。
“帮我问问那位承包了房间的客人......”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大厅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愿不愿意‘让’出一间呢?”
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角落——
领头人孤零零地站着,脸色惨白如纸。
老板咽了口唾沫,抬头望向领头人。
“可......以......”
领头人的嘴唇颤抖着挤出这两个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老板急忙从柜台下摸出一张电子房卡,手指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三、三楼都空着,您随便挑......”
顾晟接过房卡,指尖在卡面上轻轻一划,激活的蓝光映在他冷峻的侧脸上。
“替我谢谢他。”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大厅里才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那个领头人终于瘫坐在椅子上,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浸透。
“刚才——”
某个角落里突然响起戏谑的声音,在死寂的大厅里格外刺耳:“是谁喊人家‘小绵羊’来着?”
先前发出嗤笑的角落传来一阵剧烈的干咳,有人慌忙灌了口酒掩饰:
“咳......看走眼了。”
————————
“学长,刚才那话......”
霍提雅坐在床沿,指尖轻轻勾住外套边缘:“是认真的么?”
外衣顺着她雪白的肩头滑落,堆叠在腰间。
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她锁骨处投下细碎的光斑。
顾晟走向窗边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掀起窗帘一角,目光扫过空荡的街道:“在这种地方,绑定的关系更省事。”
“只是......省事?”
“不然呢?”
顾晟抬手揉了揉后颈,指节抵着绷紧的肌肉。
两张单人床在昏暗的灯光下投下清晰的界限。
“坐了一天车,要睡就早点睡。”
他的话音未落,霍提雅已经解开了衣襟。
丝绸衬衫如水般滑落,露出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肌肤。
锁骨下方,一道蛛网状的蓝色纹路正在缓慢扩散。
“学长?”
顾晟嘴角微抽,却还是迈步上前。
“今天的量。”
他的手掌覆上她心口上方。
霍提雅突然仰起修长的脖颈,喉间溢出一声轻叹,像是沙漠旅人终于饮到清泉。
银发如瀑垂落,露出颈侧若隐若现的血管。
“......正经点。”
顾晟的声音比平时低哑三分。
“嘻......”
她的笑声像风铃轻碰。
“学长的手......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