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高笙书的大梁军火烧乞达曼山的时候,木卓珲父子正在头曼城中等待着乞达曼山阻击敌军的消息。
头曼城位于乞达曼山北面一百余里处,城堡矗立在广袤的草原上,高高厚实的城墙由黄土夯筑而成,虽经过岁月的侵蚀而略显斑驳,但仍难掩饰昔日的雄浑气势。城池的大门由巨大的铁木制成,上面镶嵌着狰狞的兽头铜钉,让人感到一种强烈的压抑感。
头曼城不大,但城中却是颇为热闹,这里数百年来都是西北少数民族和汉民族的交汇之地,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大家丝毫感受不到即将来自大梁国的复仇之战。
城中的店铺各具形态,店铺中有本地出产的皮毛、奶制品,还有来自远方的铁器和丝绸等稀罕之物,几个伙计正站在店门口扯开嗓门大声吆喝,呼叫着顾客的光临。
城池的中心有一座宫殿,宫殿的顶上覆盖着黑色的瓦片,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这是两百年前匈奴大单于的行宫,现在成了柔然国师木卓珲的中军大营。
木卓珲此刻正愁眉不展地坐在宫殿中,这里的大殿比较优雅,墙壁上挂满了各类精美的动物毛皮以及壁画,大厅的中央还摆放了一张长条桌,方便军中将官议事。木卓仁与乎陀等几个将官坐在木卓珲下方,他们都在关注着乞达曼山那边的战况。
木卓仁道:
“父王,前几日我军在山上阻击了南蛮的前锋部队,斩杀了他们500余人,还俘获了400余人,虽是一场小胜,但也不易,如果我军能在各地关隘,利用天险或者有利地形,不断阻击敌军,随着时间过去,南蛮一定经不起消耗的。请父王宽心,孩儿料过不了多久,南蛮必定退兵。”
木卓珲却叹了口气,说:
“孩儿,为父与那高笙书几场较量下来,觉得此人万分狡诈,非常人可比,他的很多策略让我军防不胜防。上回我与你正同大单于在说着那洋芋的好处,可咱们怎会料到高笙书竟让人将洋芋种子煮了个半熟,与那泥土搅拌了之后,再交给咱们。哎,为父那日在大单于面前真是羞愧难当啊。”
乎陀面带愧色,道:
“先生,都是弟子的不是,弟子那日不该如此着急,来到大单于的王庭来找先生,弟子真是……”
“乎陀,这怨不得你,你也是一片你赤诚之心,咱们都寄希望那洋芋能让咱们的族人吃上饱饭,从此不再受饥饿之苦,哪知高笙书如此狡诈,竟让咱们空欢喜了一场。哎……”
说到此处,木卓珲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在宫殿内缓缓踱着步,说:
“老夫与大梁军交战无数次,也曾斩杀南蛮将领多人,从来还没遇上像高笙书这样的对手,他那些神出鬼没的变化,连兵法上都找不到出处,让老夫屡屡受挫,以至于失误连连。
“就说上次老夫伏击高笙书失利吧,看到我军将士血洒疆场,伤亡惨重,更有老夫的得意弟子须卜维竟然当场捐躯,老夫急怒之下,竟然下令让老夫的孩儿不惜与高笙书同归于尽,也要刺杀他。现在老夫想来也是有些后悔,孩儿这十多年的潜伏算是前功尽弃了。”
木卓仁赶紧道:
“请父王万万不要自责,孩儿在敌军营中潜伏,虽然也会传来一些有利于我军的消息,但是,孩儿每当看到咱们的健儿死在南蛮刀下,就恨不得亲自披挂上阵,多杀几个南蛮才解气。如今孩儿回到大草原,终于有机会与那高笙书阵前拼杀,终有一日,孩儿一定手刃此贼!”
木卓珲听后,面露欣慰之色,可是他还是有些信心不足,说:
“孩儿,你有这样的信心,老夫甚是高兴,只是咱们柔然国国力凋敝,百姓人口远不及大梁国,上回老夫伏击失败之后,大单于提出要将四丁征一,改为三丁征一,召集王公大臣商议之时,竟然当场遭到大成王莫多达克等数个王公的反对,他们说要派出使者同大梁国修好,对大梁国纳贡称臣。
“本来老夫要力挺大单于,可是,战场新败,老夫总感到自己底气不足,特别是莫多达克看着老夫的眼神如寇仇,哎,三万多将士生命啊,可是事关大草原上的好多个部落啊。老夫那日感到自己就犹如千夫所指,索性就不敢多说。后来还是大单于极力坚持,才勉强把三丁征一的事定下来。哎……”
乎陀在心中盘算了一下,说:
“先生,我军原来共有兵力近十万人,除了王庭卫队,还有各个王公单于的卫队,可用与南蛮厮杀的将士不足七万人,上回失利,我军折损三万多人。反观南蛮有十万人,而高笙书通过勒索我军,以及自己饲养马匹,不断练兵,现在,这十万敌军已然全部成了精锐骑兵,我军如果在兵力上与敌军差距如此悬殊,想要歼灭南蛮实在是难上加难。
“而今大单于定下三丁征一,我军立刻可以增加五到六万人,如此一来,兵力可以与敌军抗衡,更兼我军是在自己的家乡,有地利之优势,只要指挥得当,我军定可以让南蛮有来无回。
“不过,等三丁征一的兵员到位还须一些时日,而且还要对这些新兵进行训练,粮草还要筹集,这千头万绪的事都需要时间来处置,如果巴达喀这八千精锐能依托乞达曼山阻滞南蛮一些时日,那我军在时间上就会从容一些……”
“是啊,老夫安排这场阻击,也是下了血本,巴达喀这八千精锐都是久经沙场,应当可以阻滞敌军一些时日。不然,咱们在这头曼城中将士不足万人,如果敌军过了乞达曼山,就会直接面对头曼城,这城中还有数万百姓,咱们绝对不容有失。”
木卓仁道:
“兵法云,夫隘形者,地形狭隘,易守难攻,我先居之,必盈之以待敌。巴达喀将军所部虽只有八千人,但乞达曼山易守难攻,只要扼守山间小道旁的险坡上,任南蛮千军万马也难通过。如若敌人强攻,必定会死伤无数,到达头曼城下之时,已是强弩之末,我军何所惧哉。”
几人正在说着,宫殿外跑进一个士卒,说:
“报,城下有人自称巴达喀将军,要求率部进城,请国师大人示下!”
啊,巴达喀竟然擅离职守,这到底是为何?木卓珲几人顿时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