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紧抓着燃过的灰烬，指尖被炽热灼伤也毫无知觉，眼眶赤红，却拼命咬牙抑住泪意。他从未感觉过如此无力，这种撕裂灵魂的痛楚让他无所适从。
胤禛站在一旁，攥紧的拳头松松又紧紧，最终只叹了口气，选择什么也未说。
“走吧，十三弟。”胤禛低声劝说道，欲上前搀扶弟弟的胳膊，却被胤祥一把甩开。
“不走！四哥，她才十几岁，她不该这样……”胤祥的声音低哑，语气中透着哀求与绝望。他忽然抬起头，怒瞪着李德全。
“李公公，告诉我，皇阿玛有什么不能说的苦衷？若曦到底犯了什么罪？区区一个宫女，何至于如此？”
李德全低眉顺目，额间却渗出了一层冷汗。他向来是宫里最难琢磨的人，练就的大量圆滑与敏感，可此刻面对胤祥的质问，还是只得深深叹气。
“十三阿哥，奴才也是奉命行事。这背后的缘由，还请您亲自问皇上吧。”
……
与此同时，另一片时空，一道刺眼的洁白灯光冲入视野。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内，仪器微弱的“滴滴”声回响，一位年轻女孩儿倏地猛睁开眼睛。
她的瞳孔中满是迷茫，呼吸急促，一只手下意识地掀开了身上的被褥，头皮上连接的监测贴片滚落在床单上。
“这是哪儿？”她的声音沙哑低沉，意识显然仍混沌不清。
刚推门而入的医生愣了一下，旋即喊道，“病人醒了！快通知家属！”
护士闻言匆匆跑出，带着些许兴奋。可女孩却顾不上这些，脑中飞速翻涌起一幕幕鲜血淋漓的画面——烈火、哭喊、十三阿哥的怒吼……
乾清宫内，康熙皇帝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他重重地将茶盏掷于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吓得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们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一群逆子！竟然敢公然违抗朕的旨意！”康熙怒吼道，胸膛剧烈起伏着。
李德全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的碎片扫干净，头也不敢抬。“皇上息怒，几位阿哥也是一时情急……”
“情急？为了一个小小宫女，竟然敢大闹刑场，置皇家颜面于何地！”康熙的怒火丝毫未减，他来回踱步，手指紧紧地攥着，骨节泛白。
“宣他们来！朕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不多时，胤禛和胤祥便被带到了乾清宫。两人皆是一身素服，脸上带着些许疲惫和不安。胤祥的眼中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和深深的绝望。
“儿臣叩见皇阿玛。”两人跪倒在地，齐声道。
康熙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眼神凌厉。“老四，老十三，你们可知罪？”
胤禛沉声道：“儿臣知罪。”
胤祥却梗着脖子，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服：“皇阿玛，若曦她罪不至死！儿臣恳请皇阿玛明察！”
康熙怒喝：“放肆！朕的旨意，也是你能质疑的？”
胤祥咬着嘴唇，倔强地不肯低头。他想起若曦临死前的惨状，心中便充满了悲愤和不甘。
胤禛见状，连忙拉了拉胤祥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激怒康熙。他深知康熙的脾气，此刻若是再顶撞，只会让事情更加糟糕。
“皇阿玛，十三弟也是一时心急，还请皇阿玛息怒。”胤禛开口道。
康熙的怒吼在乾清宫内回荡，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他猛地一甩袖子，指着胤祥的鼻子骂道：“逆子！为了一个身份卑贱的宫女，你竟敢顶撞朕！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阿玛！”
胤祥倔强地跪着，不肯退缩半分，眼眶通红，却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皇阿玛，若曦她不是身份卑贱的宫女！她是儿臣的朋友她没有犯错，为何要遭受如此酷刑？”
“朋友？”康熙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怒极反笑。
“一个包衣奴才，你真是昏了头了！”
明玉步履轻盈地走入乾清宫，恰好撞见康熙盛怒的模样，不禁心头一颤。
她从未见过皇上如此动怒，连一向沉稳的四哥和十三爷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明玉的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胤禛和胤祥，又看了看康熙铁青的脸色，心中忐忑，正要福身行礼，康熙却已大步流星地走到她面前，一把扶住了她。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明玉有些不知所措，她抬头望向康熙，却见他眼中的怒火仿佛在见到她的一瞬间消散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明玉，你怎么来了？”康熙的声音低沉而柔和，与方才的雷霆之怒判若两人。
明玉微微福身，轻声道：“回皇上，臣妾听闻宫中喧闹，特来探望。”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胤禛和胤祥，又补充道：“不知四哥和十三爷犯了何错，惹得皇上如此动怒？”
康熙眼神闪躲，脑海中浮现出玉儿那张温柔的脸庞，若是让她知道他下令将马尔泰若曦活活烧死，玉儿会作何感想？
会不会觉得他残暴冷酷，如同地狱修罗？会不会因此而害怕他，疏远他？
康熙握着明玉的手略紧了紧，眼神闪烁，避开了明玉探究的目光。
“朕……不过是教训教训他们不懂规矩。明玉不必担心，都是小事。”他干咳一声，试图掩饰内心的不安。
胤禛和胤祥依旧跪在地上，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明玉秀眉微蹙，她虽不谙世事，但也并非全然不知宫中险恶。四哥和十三爷一向稳重，怎会无故在宫中喧闹？
而且看十三爷那通红的眼眶，分明是哭过的样子。
“怎么了？”明玉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问，她一双明眸在康熙和两位阿哥之间来回梭巡。
康熙眼神闪烁，握着明玉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无事，只是些琐碎小事，不值一提。”他避重就轻地带过，却不敢直视明玉的眼睛。
胤祥闻言，猛地抬起头，通红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康熙，喉咙哽咽，几乎要喊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