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曦心中迅速盘算，自从来到清朝，她深知身份微末，偏偏又卷入纷繁复杂的宫廷旋涡之中。
她对眼前这个康熙帝宠爱有加的女人几乎没有起太多了解，只知她不同寻常。此刻明玉的声音里虽未有威压，却无处不提醒她这分量比山还重。
“贵妃娘娘恕罪……”
若曦抬起眼，微微一福身，竟没有如明玉预料那般唯唯诺诺:“方才只是惊讶，不知贵妃娘娘留我在此，可是有什么吩咐？”
明玉唇边的笑意稍缓，她将那茶盏轻轻抬起，指尖触碰到的瓷器边缘薄如蝉翼，透着一股凉意。
她目光轻漫，一面假意抿了口茶水，一面漫不经心地道：“吩咐谈不上，只是本宫闲来无事，就求了皇上召你入宫，为我的婢女。毕竟，若曦格格胆识过人、机敏聪慧，我想，这等好人选，不好好用上，岂不是暴殄天物？”
此话一出，若曦霎时僵住，她心中暗暗拧紧，如同溺水一般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
为婢女？这分明是赤裸裸的羞辱！
她强压下心头的愠怒，眼底却掠过一丝冷光。对方话中带笑，语调软绵，可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带毒的暗箭，狠狠地刺在她最骄傲的自尊上。
若曦定定地看着明玉，唇边却绽开了一丝淡薄的笑容：“贵妃娘娘抬举，若曦不过是一介普通人，承蒙娘娘不弃，甘愿为您效犬马之劳。”
她语气温顺得仿佛一滴水，乖顺得滴水不漏，可明玉听得出来，她说这话时，嘴角的弧度分明冷得连风雪都不及。
明玉将茶盏放下，“啪”的一声响在大殿内回荡。她身边伺候的宫女都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膀。明玉的视线宛如从一卷画轴上扫过：“机灵倒是机灵，嘴上的功夫也不少。”
她忽地站起身，步步走近若曦，衣裙拖地发出轻微的绸裂声，步履款款却带着皇妃的威仪。
她停在若曦面前，微微倾身，低下头，用只有两人能够听见的声音轻轻开口：“你可知，在这宫里嘴上有多利索，不如心里有多硬气？既然来了乾清宫，那就得学着放下从前的聪明劲儿。”
若曦被她近在咫尺的气势压得心中一抖，但面上却倔强地维持住平静，只低下头恭敬地道：“娘娘教训得是。”
明玉直起身，像是对她的反应感到满意般：“你倒伶俐。既然你如今是本宫身边的人，那先从伺候茶水开始学起吧。”
她纤细的手轻轻一摆，身旁的宫女已然向若曦递来一把茶壶。
若曦接过，指尖都有些轻微发凉。她强忍着胸口的诸般情绪，正当她低头准备给明玉斟茶时，一阵肃然的脚步声自殿外传来。
明玉耳尖动了动，抬眸的一瞬笑容更盛，声音里多了几分甜：“玄烨，怎么这般时候来了？”
一袭玄色龙袍的康熙自殿门处缓步而入，未曾开口，气势已然如潮涌般席卷全场。
他深邃的目光冷冷地扫了一圈，落在了明玉的身上，却在即刻间柔和下来，仿佛冰雪消融，只剩下点点春色。
他笑了笑，迈步走向明玉：“明玉怎的知道朕会来？”语气中夹杂着几分宠溺。
明玉微微一笑，眉眼间尽显娇媚：“臣妾猜的呀。皇上一听闻臣妾请若曦入宫，总会忍不住要来看一看这位机敏聪慧的人儿吧？”
明玉唇角轻扬，而那句“机敏聪慧”却生生加重了几个分量，明显藏着玄机。
若曦低垂着头，努力压抑住身侧逐渐攥紧的手。明玉这般明媚张扬地挑明，恍若每一个字都暗藏试探，她竟敢直呼康熙的名字，态度亲密无间，但这份亲昵又毫无突兀之感。
她与皇上的关系，究竟深到何种地步？
康熙低笑出声，眉间显出一分无奈，却从未露出丝毫不悦。
在场的宫女们不自觉地低下头，屏住呼吸，若曦则维持着垂首侍立之姿，不敢轻举妄动。
明玉盈盈一笑，张开双臂，娇声道：“皇上来得正好，臣妾这里可是坐得腰酸背疼呢。”
康熙闻言，眉目间宠溺之色愈发浓郁，径直走到明玉面前，俯身将她从椅中打横抱起，一举一动连绵着一分温情，一分霸道。
他低头轻嗅了嗅明玉鬓间的馨香，作势皱眉：“怎么，还没好好歇着？朕来瞧瞧，是不是又让肚子里的淘气鬼折腾得不得安生了？”
“哪有啊！”明玉趁机顺势靠进他怀里，眉目含笑，一手自然地覆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这孩子乖着呢，就是臣妾常常想着您，该不会连肚子里的小家伙都跟了我一块儿心心念念吧？”
若曦低着头，眼睛盯着手中的茶壶，指尖的凉意越发明显。
明玉怀孕了？！这不可能啊，历史上从未有这个贵妃，也从未听说康熙在这个时间段有一位诞下子的妃子。
明玉不过是现代标准下的未成年女孩，竟然已经要为人母？
再看她柔荑覆在小腹上，那副安恬满足的模样，若曦一时间竟不知该替她欣慰，还是悲哀。
在这充满权力算计与风险的宫廷，是否还会有属于母亲和孩子的净土？哪怕是皇后的位分，都未必能庇护一双幼小的生命，何况是一个才刚崭露头角的贵妃？
念头百转间，康熙自然地握住明玉的手腕，另一只手顺势覆上她的小腹。
他低声问道：“真的没折腾你？朕可是特意嘱咐厨房做了你爱吃的养胎粥，若再让朕听到你不好好照顾自己的话……”
话未说完，他已轻敲了敲她的额头，动作里带着宠溺又无奈的警告。
明玉撇了撇嘴，佯装委屈地抬头看他，眉眼弯弯，语气里难掩甜腻：“臣妾自是记着呢，可不是皇上用心呵护，臣妾怎会这般安生！”
她一边娇嗔，一边把手往康熙掌心里更贴了贴，似乎这一小小的动作，让她完全依赖于他。
若曦目光微垂，耳边满是他们一个语气柔和，一个笑声明媚的对话，叫人几乎无从插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