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平夏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白天的幻觉、昨夜203房的恐怖景象、晚间208房发生的事,以及那个叫“祁凛”的红名护工看似巧合又充满试探的接触,像碎片一样在她脑海里旋转。
“病人、护士、医生、护工……各司其职,系统才能完美运行。当有人试图违反规则……”戚雨护士的话偶尔在阮平夏大脑里回闪。
规则……这个疗养院到哪都有一堆奇怪的守则,按照她话里的意思,似乎遵守规则,就是安全的……
自己在这医院里也已经待了快有一个星期了,想到她能明显感知到的三次有东西大半夜进入自己的房间,但自己并没有发生什么事……
阮平夏想起了电梯厅墙上写着的“每日晚十点,病房区域将统一熄灯。为您的安全考虑,熄灯后请尽量留在本人床位休息,无特殊情况请勿在公共走廊长时间逗留。”
阮平夏如今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推进这些事情,她只有一个人,也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这种事还不能打电话报警,有很大的概率可能会被当成疯子。
就像那个网瘾少年,才在网络上发了个视频,也被送去医院治疗了。
或许就像戚雨护士说的那样,按时吃药,好好睡觉,别想太多,这样平静的日子,才能一直过下去。这听起来,像是某种提醒,或者说是,警告。
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比起这个,她也更需要确认……确认昨晚看到的是不是幻觉,确认夜间进入她房间的是什么,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疯了。
这种“确认”的执念,压过了大部分恐惧,阮平夏催生出了一个极其小心的计划。
阮平夏深吸一口气,努力让激动的手指平稳下来。
她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借着光线,目光在房间里扫视。
她需要一个隐蔽的、高处的、能覆盖整个房间的角度。
最终,阮平夏的视线停在了门框上方的烟雾报警器上。那是个白色的圆形装置,嵌在天花板上,靠近门边的位置——完美。
阮平夏下了床,踮着脚尖,先去给病房门反锁了起来,然后搬来椅子,踩上去。
幸好自己这次身高长高了点,站椅子上能摸到天花板上的报警器。
阮平夏再一次为自己的身高沾沾自喜,要是还能再长高就更好了。
阮平夏手指轻轻触摸那个报警器。
外壳有些松动。
她小心翼翼地将它稍微掰开一条缝,发现里面除了感应器,还有一小块空间。
足够塞进手机了。
阮平夏爬下椅子,开始准备。
她将手机调至飞行模式,关闭所有声音,屏幕亮度最低。
打开录像功能,设置成夜间模式,关闭闪光灯。
电量还剩88%,不知道能录多久,阮平夏设置了关机自动保存录像。
然后她又到卫生间里,将垃圾桶里保洁新换上的黑色垃圾袋拿了出来。
又从卫生纸卷上撕下一截纸筒,将手机小心地塞进去,只露出摄像头。
用黑色垃圾袋将纸筒完全包裹,只在镜头处留出一个小孔。
阮平夏再次踩上椅子,小心地将这个伪装好的“摄像头”塞进烟雾报警器的缝隙里。
调整角度,让它正对着床的方向。
从下面看,几乎看不到异常。
她试着录了一小段视频,拿下来看一下角度能不能拍到自己想要的画面,然后又调试了几次角度,终于达到了自己想要的。
完美。
阮平夏爬下来,将椅子推回原位,做完这一切,她才将病房门的反锁扭了回去,躺回床上。
黑暗笼罩房间,只有门缝下那道惨绿的应急灯光,像一条微弱的、分隔阴阳的线。
阮平夏闭上眼睛,开始等待。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阮平夏再次听到了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锁舌无声地缩回,门被推开一条缝。
惨绿色的光从门缝切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影。
阮平夏全身肌肉瞬间绷紧,但强迫自己保持呼吸平稳,眼皮一动不动。
“沙……沙……”
这一次仔细听,能听到极其轻微的、纸张摩擦地面的声音。
它进来了。
阮平夏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房间里移动,声音很快就消失了,似乎某个东西停止了,就隐藏在房间的某一个角落里,在黑暗中注视着她。
阮平夏死死闭着眼睛,连睫毛都不敢颤动。被子下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阮平夏感觉到一股极淡的、旧纸张的霉味飘入鼻腔。
很淡,如果不是在这样死寂的夜里,如果不是她全身感官都处于高度警觉状态,根本不会注意到。
那股旧纸张的霉味更近了一些,似乎就在她的脸侧上方。
阮平夏保持着平稳的睡眠呼吸节奏。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尽管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得快要飞出去了。
紧接着,阮平夏感觉到床铺边缘微微下陷了一点点。
她头皮顿时一阵发麻。
时间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
终于,床沿的轻微压力消失了。“
“沙……沙……”的摩擦声再次响起,朝着门口的方向远去。
门被轻轻带上,锁舌落回锁孔,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咔哒”声。
它走了。
但阮平夏依旧不敢动。
又过了不知多久,直到又有人再次打开了她的房门,阮平夏才悄悄睁开眼睛。
她感觉自己全身肌肉僵硬,后背全是冷汗。
是保洁阿姨,每天5点半会来打扫卫生。
阿姨的动作很小心,没有吵醒正在睡觉的病人,刷刷两下拖好地就出去了,顺带给带上了房门。
等保洁阿姨一走,阮平夏才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快速看了一眼门口处天花板上的烟雾报警器。
趁着这个机会,阮平夏赶紧溜下床,立刻反锁房门,搬来椅子,快速取下了那个黑色“纸筒”。
手机还有些微热。
她把椅子挪回原位后,又赶紧去解了病房门的反锁,迅速跳上床,用被子蒙住自己,制造还在睡觉的假象。
阮平夏缩在被子里,心怦怦直跳,从来没这么猥琐过的阮平夏只感觉……好刺激。
点了两下屏幕,手机没反应,估计是没电关机了。
她这才从被子里露出个头来,给手机插上充电器。
好消息就是,又度过了一个安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