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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一泰出去传令,又有两名太监就要押着湄若出去,湄若这时候疯狂挣扎起来,太监好不容易把她拖到门口,这时听太监说了此事永璂也进入帐子。

永璂知道奴才冲撞主子有错,对奴才缺乏约束的主子也有错,但师傅们又教导过身为人子应当孝顺,于是决定求情。但他毕竟只有九岁,也不曾得父母教授人情世故,不知道要如何求情,于是道:“皇额娘,庆娘娘,湄若冲撞了璟妧妹妹是不对,额娘有约束不利之过,但还是请皇额娘、庆娘娘息怒吧!”

这时如懿到了。

她远远看见在门口还在扭动的湄若,听见帐中传来永璂说的话,微微一愣,随后一脸委屈,好像永璂背后说了她什么不是一般。

她抬脚就想走进帐子,但被太监拦住,说要通报后才能让她进去。

忽然,进忠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皇帝由法蒂玛和厄音珠一左一右扶着手臂走来。

他原本在帐中看法蒂玛和厄音珠一同起舞,一听说此事,立刻决定前往皇后帐中。

毕竟,什么乐子也比不上看如懿吃瘪来得让人欢喜。

他当年出痘影响到双腿,现在年纪上来,走两步就腿疼,但让太监扶着未免太显得虚弱,于是他示意两名妃子和他一同前往。

这样就算是让人家扶着,起码看起来像是与妃子携手而行,还没有那么明显。

但这帝妃相携的场景,落在如懿眼中,就是另一番样子。

她盯了法蒂玛一眼,法蒂玛身穿桃红青莲双色艾德莱斯绸梳子花暗纹对襟锦袍,缀着和田玉十八子压襟,外罩一件石青羽缎暗金雪莲花纹大氅,那艾德莱斯绸是法蒂玛的父兄进贡的南疆绸,用上特别的扎经染色工艺,花色参差错落,疏散而不杂乱,极为鲜艳精致,羽缎则是进贡的西洋物,也是难得。她没有梳两把头,而是如当年的香见一般打帘垂,一头青丝编成十数股细细的辫子披散下来,头顶戴着南疆风格的珍珠头冠。

而法蒂玛和香见完全是两个风格的长相,她高鼻深目,明丽浓艳,恰是如懿最不喜的类型。香见虽然独得皇帝宠爱,但她性情刚烈,可以为了未婚夫殉死,而法蒂玛死了丈夫,还要入宫勾着皇上,一点都不安分,说到底她才是当得起克夫妖姬的名头。

尤其是现在,她和厄音珠一左一右站在皇帝身侧,一个是西域的风情万种,一个是蒙古的健美娇憨,倒衬得中间久受病痛折磨的皇帝有些形容憔悴,在如懿看来就是一副被美色掏空了身体的样子。

法蒂玛感觉到如懿上下打量的目光,也发现了这目光不友善,下意识就觉得不舒服,但她不通汉语,于是狠狠地一眼瞪回去。

如懿没想到法蒂玛瞪她,缩回目光,暗自想法蒂玛原就是个狐媚的,从前在魏嬿婉处学规矩,只怕早就和那个妖妃臭味相投,蛇鼠一窝,学着下流手段勾引皇上。

她正自顾自想着,容音、陆沐萍和永璂已经出得帐来。

众人见了礼,皇帝便说:“朕听说如答应手下有个不晓事的狗奴才冲撞了璟妧,把孩子吓着了,少不得得来看看。”

这一句话便定了基调,陆沐萍眼泪汪汪地又把事情经过给皇帝讲了一遍。

豫妃立刻来了劲,指着湄若骂道:“我们蒙古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恶毒女人!我呸!”

皇帝懒懒地扫了一眼被太监摁在地上,还在挣扎的湄若,道:“如答应宫女巴林湄若,辱骂皇嗣,乃大不敬,即刻杖毙。庆嫔待公主慈爱,着晋为庆妃,日后玉碟之上,璟妧就是庆妃亲女。至于如答应……”

永璂吓了一跳,忙跪地道:“皇阿玛息怒!息怒啊!”

而湄若更加猛烈地挣扎起来,嚷着一串蒙语。

厄音珠啐了一口:“你个泼妇!在皇上、皇后娘娘面前骂起街来了!”

就在这时,众人眼前忽然一道金光闪过,紧接着押着湄若的两名太监便被掀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湄若以极快的速度向永璂扑过去。

璎珞与进忠见势不妙,立刻去拉永璂的手臂,想把他拉远一些。

但他们的手刚拉住永璂,永璂便保持着跪姿瞬间退后一大段距离。

只听“嗤”的一声,进忠和璎珞手中各自握着一条碎裂衣袖。而永璂,已经被站起身来的湄若抓住了后襟。

湄若拔下头上的发簪,将尖端抵在永璂颈上,一边失控地大嚷道:“别过来!你们都别过来!”

永璂吓得哭喊道:“额娘!额娘!”

变故突生,如懿却是陡然来了劲,张开双手,把其他人拦在身后。

随扈皇帝而来的海兰察和拉旺多尔济刷地一下拔出刀来。

湄若看见有人拔刀,更加激动,大吼道:“谁敢过来,我就杀了他!”一边将簪子往永璂颈上顶。

永璂脖子上已经沁出血珠,疼痛和惊恐的双重刺激让他更加慌乱地哭嚎起来。

如懿伸出手指在虚空中点着:“你是我的奴婢,如今挟持永璂,定是有人指使,你知道永璂是皇上看重的孩子,你杀了他,有诛九族之祸!”(台词改编自原剧)

璎珞直接上手捂住她的嘴,容音对皇帝道:“皇上,郡王成衮扎布曾经从达瓦齐手下接回公主,应当懂得谈判攻心之法,又是蒙古人,还是着人去寻他与巴林王世子一同前来,先保住永璂为要。”

皇帝小声对拉旺多尔济道:“你悄悄地离开,去把你父王和巴林王世子寻来。”

拉旺多尔济立刻潜入人群,消失不见。

那边湄若虽然挟持着永璂,但她只是在对死亡的恐惧和对如懿的怨气下冲动行事,真把人挟持在手中时反而不敢下杀手,于是两边就这样僵持到成衮扎布和巴林王世子到场。

巴林王世子只觉得天都塌了,巴林湄若做出这种谋害皇嗣的事情,他只怕也要跟着被族诛!

他真想当场宣布和湄若断绝兄妹关系,将湄若从巴林氏除名,又怕这话一出反而将湄若激得立刻对十一阿哥下手。

相较之下成衮扎布就冷静多了,他一边将双手手心向前,表示自己没有兵器,慢慢缓步上前,一边用蒙语与湄若说着什么。

湄若的神情渐渐有所松动,也用蒙语说了几句。

成衮扎布小声道:“皇上,请让人去牵一匹马来。等马来了,请您和其他人,都不要上前。”

一匹马被侍卫牵来,成衮扎布又用蒙语高声说了一句。

湄若有些犹豫,片刻后,似乎下定决心,挟持着永璂走向马,然后将永璂向前一推。

成衮扎布本来已经准备好把永璂接住,但就在这时,如懿嗖地一下窜了出来。

如懿的出现再次激怒了湄若,她不管不顾地挥着簪子扑上来,成衮扎布反应也快,立刻拦在永璂身前,一脚踹在湄若身上。

他虽然已是花甲之年,勇武犹在,湄若一下滑出一段距离,吐出一口血。

如懿已经将永璂抱在怀中,下一个瞬间,两人移动到湄若面前。而海兰察,也忽然移动到三人身侧。

电光石火间,如懿已然看见,那簪子落下的银锐的尖,离自己不过数寸远。

她等待着不能逃脱的锋刃的刺入,却是有一个高大身影挡在身前。

那暗沉的蓝色,是御前侍卫的服色。(描写引用自原作)

她抬头回望,看见海兰察面无表情的脸。

这一刻,她只觉得她、永璂与海兰察的心如此贴近。奋不顾身可以来相救的,唯有这个人,而那个名正言顺可以来救自己的,本该伴在身边的男子,仍是却立在一群花容失色的嫔妃中间,遥遥望着自己。(引用自原作)

她还没来得及在心中比较飞身相救与一个急切的眼神的份量,海兰察忽然一个旋身闪到一边,接着,她还没反应过来,便感到背后被一股巧劲推了一把,一阵失重感袭来,接着湄若的脸便出现在眼前。

一股血腥味弥漫,如懿这才发现自己趴在湄若身上,而自己的双手,沾满了鲜血。

那根簪子,深深地刺进湄若的小腹,鲜血汩汩涌出。

湄若抽搐了几下,没了声息。

恍惚间,如懿似乎听见了一声有些懊恼的“啧”声。

她木然转头,看见海兰察一手捂住永璂眼睛,一手按在刀上,双目却是直直看着自己。

她心下一点旖旎之思已经全然被惊恐取代,因为海兰察脸上并非救下自己的从容坦然,也毫无立下功劳的欣喜,而是明晃晃地带着惋惜之色。

就好像,他很可惜刚才她没死成一般。

这惋惜之色只存在了一瞬,海兰察便换上一副惶恐的样子,对皇帝跪下:“皇上,奴才救驾迟了,罪该万死。”

永璂几步上前环抱住皇帝:“皇阿玛,我害怕,呜呜呜呜……”

豫妃爆发出一声尖叫:“杀人啦!”

容音反应过来,立刻道:“璎珞,安排豫妃、庆妃和容贵人先回各自的帐子,今日之事,你们三人不可说出去半分。明玉,把永璂送到帐中,赵一泰,去传太医来给永璂看看。”

皇帝道:“妃嫔都按皇后的安排行事,永璂,还是送到如答应处吧,免得又被此地血腥之气所冲。皇后也得换个住处,进忠,派几个人去选个地方,明日之前,务必给皇后搭一处新的大帐。拉旺多尔济带人把巴林氏这个贱婢的尸身带到野外,五马分尸。成衮扎布和海兰察救十一阿哥有功,成衮扎布先赏鼻烟壶一个,等朕回京,另有封赏,海兰察,赏穿黄马褂一件。此事与巴林部无关,朕不会迁怒于巴林部。”

皇帝回到他的帐中,立刻召成衮扎布、车尔登扎布和永璜前来。

今日永璂、如懿毫无征兆地移动,便与当年松林之事一般。他心下沉重,本来以为已经差不多摆脱了如懿的控制,没想到在木兰围场,竟然再次出现了和之前类似的事情。

永璜听了成衮扎布之言,沉吟道:“可是凌云彻已经死了。而且,从前移动的是松林,现在就那一点空地……”

皇帝听他这么一说,又有了一丝希望,这样看来,如懿的咒魇,已经是削弱到几乎没有力量的地步了。

永璜道:“皇上,十一弟此次大受惊吓,儿臣请求您,前去探望一番。”

皇帝想了想,道:“你说得有理,那朕去一趟。”

到了如懿的帐外,皇帝遇见了同来探视的容音。

两人一同走进帐子。

永璂浑浑噩噩地躺在榻上,对外界一无所觉,只知道喊怕。如懿坐在床边,一边说着“都是我无用”等语,一边拿帕子拭泪,若是有眼泪,倒是还能多两分慈母之态。

她见着两人,便远远地站到一边。

容音小声道:“太医来报,说是受了惊吓,引动惊风之症,幸而行帐中还有安神镇定的琥珀抱龙丸,应是有效的。”

皇帝点点头,坐下来就一言不发,只是满眼沉痛担忧地看着永璂。

如懿站在一边,面无表情。

两人便都这般一言不发,仿佛在比谁能抻得久。

终于,还是如懿先失去了耐性,硬邦邦道:“在皇上心里,到底是孩子的平安健康要紧,还是君臣的颜面要紧。有些时候,臣妾真的不明白,皇上心里在意的,到底是什么。”(台词引用自原剧)

皇帝:???什么都不说,如懿也能制造一个朕的错处出来?

容音低声肃然道:“十一阿哥人事不省,你就当着孩子面说这些,是不是要让十一阿哥晕着还要听他阿玛额娘吵嘴?”

皇帝这些年也练出来了,平静道:“朕膝下诸子,大多不顺。永璜儿时中邪,不得已送到宫外养着,好不容易长大,也是三灾六病。他这么些年沉迷方术,也是为了祈福避灾,所以无论朝臣怎么参奏,朕都纵着不管。永琏,小时候得了病还差点被海兰哪个贱人害死,后来,也是在这木兰围场,朕被凌云彻那个贱奴算计,他为了救朕,颈上受伤,伤口再偏两寸便是无力回天。永璋倒是没病没灾地长大成人,但子息单薄,一子早夭,就剩下一个格格;永琪受贱人所累,从小到大,身子就没个好的时候;永璇刚过一岁便得了天花,落下残疾。永瑆早产,小时候也是虚弱,他的孪生弟弟永琦,还有咱们的永璟甚至都没保住。永璂小小年纪就遭逢这样的灾祸,朕更是心疼。

朕想来想去,唯有出嗣的永珹、永瑢,尚且平安顺遂些。所以朕打算,让永璂出嗣到远支宗室,也许唯有如此,才是对他的保护。即使朕可能会因此受议论,只要永璂好,朕便甘之如饴。因为朕,最在意的就是永璂的平安健康。你也说过,永璂做一个尊贵的王爷就好,这不也刚好遂了你的心意。”

如懿呆了一呆,这话,她无法反驳。毕竟在她看来,永璂虽然也并不是不能当储君,但最好不要主动去争,所以她不能以此为由拒绝;她一贯相信皇帝宠谁就冷落谁,避免那个人当了靶子,如今皇帝明面上要永璂出嗣远支,她也不能说皇帝对永璂不关爱。

但她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不想谢恩。于是仍是沉默地跪着。

永璂在此时忽然醒来,哭道:“皇阿玛,你不要永璂了吗?”

他醒来的时辰和说的话都那么恰好,就像当年尚且年幼的永璜一样。

皇帝在心中冷笑一声,安抚道:“皇阿玛更想要你平安。再说了皇阿玛让你出嗣怎么是不要你呢,你看你四哥七哥不是还时常回宫来么?出嗣后,你也许不是皇阿玛名义上的儿子,可你永远是皇阿玛心里的儿子。”

姿态已经做足了,看如懿还能怎么用咒魇无理搅三分。

容音道:“皇上,永璂需要休息,要不,咱们先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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