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铁读书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特别鸣谢:tijin的大神认证,特此加更!>

宝华宫灯火煌煌,琉璃瓦映着天边疏星,恍如白昼。檐角铜铃寂寂,却衬得殿内愈发森严。内卫铁甲映寒光,层层布防如铁桶,连檐下宿鸟亦敛翅噤声。

掌印大太监田令孜佝偻着腰,如泥塑木雕般守在朱漆大门外,冷汗却已浸透内衫,殿内那压抑不住的雷霆之怒,隔着厚重门扇仍如鼓槌般擂在他心口上。

“轰——!”

一声沉闷巨响自殿内炸开,似是紫檀大案被生生拍裂。

紧接着,一道裹挟着滔天烈焰的怒斥撕裂了死寂:

“谁!是谁的主意?!”

殿内,李漟立在先皇后庄姜巨幅画像之下,那身正红蹙金牡丹宫装此刻仿佛燃着地狱业火,灼得满室生烟。

她面色煞白,凤眸赤红,眼尾那点泪痣如冰珠凝在烧红的烙铁上。纤长的手指戟指着环伺四周、垂首肃立的十余位庄姓宗老,指尖因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

“谶言?!祥瑞?!白龟负图现世?九气直贯玄女庙?!长安城一夜之间传唱‘凤鸣九州,女主当昌’?!好大的手笔!好毒的算计!你们……”

她胸膛剧烈起伏,几乎喘不过气,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如刀刮过冰面,“你们是不是都老糊涂了?!是不是以为梁王已经死了?!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们玩这等把戏!你们这是要把我、把整个宗室架在火上烤!烤成灰烬!”

她猛地抓起案上一只冰裂纹官窑茶盏,狠狠掼在地上!

“啪嚓”一声脆响,碎瓷四溅,滚烫的茶汤泼洒在织金地毯上,洇开一片污浊的深色。

“素心!稍安勿躁!”须发皆白的代王庄承嗣排众而出,试图安抚,枯瘦的手伸向李漟剧烈起伏的肩头。

“安?!”李漟猛地侧身避开,那抹红影如被狂风吹卷,凤眸死死钉在代王脸上,怒极反笑,笑声凄厉刺耳,“我如何安?!你们背着我,捅破这天!如今满城风雨,朝野汹汹!李淑那边怕是早已笑断了肠子!只等天下哗然,烽烟四起,便可名正言顺将我等一网打尽!你们……你们这不是在助我,是在催命!”

她目光如淬毒的寒刃,狠狠扫过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老脸,声音陡然降至冰点,字字如铁:“且不说我已与梁王府决裂!就算没有,你们以为,女主称帝,千秋未有之局,单凭几句神神鬼鬼的谶言,一只不知哪里弄来的王八,就能让天下人心悦诚服?就能堵住悠悠众口?就能让手握重兵的梁王俯首称臣?!真当这满朝文武、天下苍生都是傻子不成?!”

殿内死寂,只闻灯花爆裂的细碎噼啪。

煌煌灯火照在宗老们或凝重、或愧怍、或焦灼的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

“素心!”一个苍老却依旧雄浑的声音响起。

右首第一位,须发如银、身形魁梧如古松的庄承烈,宗室中辈分最尊的耆老,缓缓抬起了头。

他目光沉静,似古井无波,直视着李漟燃烧的凤眸,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

“老夫知道,你心中始终横着一根刺,那便是对齐王的承诺。可如今情势,如逆水行舟,不进则覆!崔穆清之心,路人皆知!她倚仗清河崔氏,暗中勾连梁王以求自保,此乃不争之实!

今日她敢背着你寻求外援,他日,待那孩儿登位,焉知她不会为保崔氏万全,反手一刀捅向宗室?历史上皇帝惧怕外戚专权,屠戮宗亲的旧事,历历在目啊!”

他顿了顿,浑浊的老眼精光一闪,语速陡然加快:“反观当下,真正能执掌乾坤、定鼎大局者,舍你其谁?!论血统,你是先帝嫡长,庄后所出,两代帝血,贵无可贵!

论根基,你执掌户部多年,财赋脉络尽在掌握;论军威,天下兵马大元帅之印在手;论人心,宗室百万子弟,皆仰你鼻息!此乃天命所归,大势所趋!”

他目光灼灼,仿佛要点燃李漟眼中的怒火:“至于梁王!他心之所系,不过天下安定,万民乐业!他不在乎龙椅上坐的是男是女,是姓李还是姓杨!他在乎的是这江山社稷莫要再起烽烟!

若你登基,能与他携手共治,予他一个海晏河清,他为何要反?为何要毁这来之不易的安定?这难道不是伤亡最小、根基最稳的万全之策?!有梁王首肯,这大华出个女帝,有何难处?!此乃合则两利,分则两败!”

一番话掷地有声,条分缕析,将冰冷的现实赤裸裸地摊在李漟面前。

殿中诸老纷纷颔首,眼中燃起炽热的光。

李漟却如被冰水浇头,那燃烧的怒火瞬间冻结,化为一种更深的、刺骨的寒意。

她死死盯着庄承烈,又缓缓扫过代王庄承嗣,最后目光落在那些沉默却眼神热切的宗亲脸上,忽然发出一串凄凉至极的惨笑:

“哈哈哈……好!好一个万全之策!好一个合则两利!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她笑声骤停,凤眸中射出洞穿人心的厉芒,声音如同冰锥,一字一顿:

“你们是不是还打算着,将我李漟,当作一份厚礼,再许给杨炯?!用一场婚姻,来锁住这‘强强联合’?!”

此言一出,满殿死寂,落针可闻。

代王庄承嗣脸色剧变,嘴唇翕动,欲言又止。庄承烈深深垂下眼帘,一脸羞愧。其余诸老,或尴尬侧目,或无声叹息。

这无声的默认,比任何辩驳都更锋利,更伤人。

李漟看着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看着他们眼中那名为“宗室利益”的冰冷算计,心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痛得她几乎窒息。

母亲临终前苍白的面容,弟弟李泌温煦的笑容,与杨炯在御花园饮酒的快活笑声,无数画面在脑海中疯狂冲撞、碎裂。

“好!好得很!”李漟踉跄后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蟠龙柱上,那身华贵的红裙此刻只衬得她形销骨立,摇摇欲坠。

她指着满殿宗亲,声音嘶哑,带着泣血般的控诉:

“你们!你们好狠的心肠!你们口口声声为了宗室,为了我母后遗愿!可你们看看,你们都把我逼成了什么?!

一个只会权衡利弊、算计人心的怪物!一个连至亲承诺都可以撕毁的冷血政客!如今,你们更是要将我最后一点念想,最后一点做人的样子,都碾得粉碎!把我变成彻头彻尾的交易筹码!你们到底……到底还想从我身上榨取什么?!是不是要我流尽最后一滴血,剐尽最后一片肉,你们才肯罢休?!”

那凄厉绝望的质问,如同泣血杜鹃,在空旷华丽的大殿中回荡,撞击着描金的藻井,震得烛火疯狂摇曳。

“素心!”一声沉喝响起。

主管宗室礼法的庄承礼,猛地从人群中跨步而出,径直走到大殿中央,正对着李漟,更对着那幅庄严肃穆的先皇后画像。

他面色平静,眼神却亮得惊人。

“此事是我庄承礼一手谋划,谶言是我命人散播,祥瑞是我寻人伪造。所有干系,我一肩承担!”他声音洪亮,坦坦荡荡,“你有气,尽管冲我来!千刀万剐,老夫绝不皱一下眉头!只求你……”

他猛地提高了声音,带着诚挚的恳求,“以庄氏宗庙为重!以天下苍生为念!莫要因一时意气,断送了这唯一的生路!老夫,死不足惜!”

话音未落,他竟闪电般从袖中抽出一柄寒光四射的匕首。没有丝毫犹豫,手腕一翻,锋刃便朝着自己枯瘦的脖颈狠狠抹去。

“住手!”李漟瞳孔骤然收缩,失声惊叫,身体本能地前倾阻拦。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

一道刺目的血线在庄承礼苍老的脖颈上瞬间绽开,鲜血如箭,狂飙而出,溅射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更星星点点,染红了高悬的先皇后画像一角。

庄承礼身体晃了晃,眼中光芒迅速黯淡,带着一丝解脱般的释然,重重向前扑倒,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鲜血在他身下迅速蔓延开来,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充斥了整个殿堂。

“承礼兄——!”

“老庄!”

惊呼声四起,一片混乱。

“素心!”未等众人从这惨烈的血谏中回神,又一位身材魁梧、身着半旧戎装的老将军庄承武,排众而出。

他虎目含泪,看也不看地上的尸身,只朝着李漟抱拳,声如洪钟:

“庄家能传承至今,代代承天,靠的是主家披肝沥胆,鞠躬尽瘁!可我们这些旁支子弟,也绝非贪生怕死、只知坐享其成的孬种!”

他猛地一指殿外,大吼出声:“宗室‘瑞鶠卫’三万精锐,我已命我儿秘密调回,此刻就屯驻在陈留!那只献上的‘洛水白龟’,是老夫亲自寻访得来。今日,老夫也以此残躯,为你明志践行!”

说罢,他同样拔出腰间佩刀,那刀身雪亮,映着他决然的面容。刀光一闪,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狠狠刺入自己的心窝。

“噗嗤!”利刃入肉的声音清晰可闻。

“不——!”李漟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眼睁睁看着这位曾教她骑马射箭、视她如亲女的老将军,如山岳般轰然倒塌,鲜血瞬间染红了他胸前的旧战袍。

接连两条性命,以如此惨烈的方式终结在自己面前。那温热的、带着铁锈味的鲜血气息,如同实质的巨锤,狠狠砸在李漟摇摇欲坠的心防之上。

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耳边嗡嗡作响,那身红裙仿佛也吸饱了鲜血,沉甸甸地要将她拖入地狱。

殿内一片死寂,唯有鲜血滴落的“嗒嗒”声,悲愤、恐惧、绝望的气息迅速弥漫。

“够了……”一个苍老而疲惫的声音响起。

曾掌管宗室学堂、看着李漟长大的庄承文,缓缓走了出来。他须发皆白,面容慈和,此刻却布满哀伤。

只见其走到李漟面前数步远停下,并未看地上的尸体,只是用那双饱经沧桑、充满温情的眼睛,深深地望着李漟,声音低沉而悠远,仿佛在唤醒尘封的记忆:

“素心啊!还记得吗?那年你才这么高,”他抬手比划了一个小小的身高,“在御花园里,为了追一只断了线的蝴蝶纸鸢,一头扎进牡丹丛,划破了新做的石榴裙,哭得像个泪人儿!

先皇后又气又心疼,最后还是梁王妃亲手给你缝补好,绣了只更漂亮的蝴蝶在上面!你转悲为喜,举着那裙子满宫跑,笑声像银铃一样,这一晃都这么大了,真是世事无常呀!”

老者的声音带着魔力,将那些早已褪色的、温暖的旧时光,猝不及防地拉回到李漟眼前。

庄承文眼中泛起泪光,声音哽咽:“还有那次,你淘气,爬假山掏鸟窝,摔了下来,磕破了头,血流了一脸,这可把皇后吓坏了,抱着你就往太医院冲,自己绊了一跤都顾不上。你醒了,第一句话不是喊疼,是问那窝小鸟安好。素心啊,在老夫心里,你永远是那个心地纯善、会为一只小鸟落泪的孩子!宗室交给你,老夫,放心!”

说到最后“放心”二字,他猛地抬手,手中赫然也握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心口刺去。

“住手!”这一次,李漟的声音如同破碎的冰凌,嘶哑而尖利。她没有再扑上去,只是猛地抬手,指向庄承文,指尖因极致的痛苦和麻木而剧烈颤抖。

那匕首的尖锋,堪堪刺破了庄承文胸前的衣襟停住。

李漟缓缓放下了手,脸上所有的愤怒、悲恸、挣扎,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与苍白。

她环顾着满殿的宗亲,看着地上两具尚温的尸体,看着那溅上母亲画像的刺目血迹,看着庄承文手中悬停的匕首,目光空洞,仿佛穿透了这些人,穿透了这华丽的宫殿,看到了更遥远、更冰冷的虚无。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毫无波澜,却比之前的怒吼更令人心胆俱寒:“你们……赢了。”

殿中诸人,连呼吸都屏住了。

李漟的目光最终落回高悬的母亲画像上,那点被鲜血染红的裙角,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凄凉至极的笑:

“当初,是你们不许我娘嫁给梁王,逼她嫁给野心更大的李乾元,一生都困在这金丝牢笼。如今,又来逼我,你们这些庄家人,倒真是贯会欺负人啊!”

此言一出,如同最锋利的鞭子,狠狠抽在所有宗室的心上。

代王庄承嗣老泪纵横,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庄承烈身形剧震,闭上双眼,两行浊泪滑落。其余诸老,无论先前如何心思,此刻皆羞愧难当,纷纷低下头颅,无人敢与李漟那死水般的目光对视。

“走吧……”李漟疲惫地挥了挥手,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声音轻得像一缕随时会散去的烟,“都走吧!脏了我娘的故居,扰了我娘的清静!”

这轻飘飘的话语,却如同敕令。

众人如蒙大赦,又似背负千钧。

代王庄承嗣率先重重叩首,嘶声道:“遵……命!”

随即,他挣扎起身,哑声指挥着几个年轻子弟,迅速而沉默地将庄承礼、庄承武的尸身小心抬起。

其余宗老,动作僵硬地整理衣冠,默默退向殿门。

行至门口,以庄承烈、庄承嗣为首,所有宗室成员,无论老幼,齐刷刷转身,对着殿中那抹孤绝的红影,深深一揖到地,声音汇聚成一股沉重而敬畏的洪流:

“陛下恕罪!”

李漟背对着他们,身形挺得笔直,对那山呼般的“陛下”充耳不闻,亦无半分回应。

沉重的殿门缓缓合拢,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也隔绝了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喧嚣。

田令孜带着几个面无人色的小内监,捧着水盆布巾,悄无声息地溜进来,开始迅速而熟练地擦拭地上的血迹,清理破碎的瓷片。

李漟依旧一动不动,直到殿内最后一丝血迹被清水冲淡,最后一块碎瓷被扫走,空气里只剩下淡淡的水汽和残留的、无法彻底抹去的铁锈味。

宫人屏息退下,殿门大开,宝华宫彻底陷入一片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李漟终于缓缓地转过身,她没有再看母亲的画像,而是目光空洞地投向殿门外。

夜色深沉如墨,一轮皎洁的孤月悬于中天,清辉如霜,冷冷地泼洒在寂静的宫苑之中。

殿前庭院,大片大片的芍药正开得如火如荼,重重叠叠的花瓣在月华下泛着柔润的光泽,红得凄艳,白得清冷。

她抬起脚,如同拖着无形的镣铐,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踏出这浸透了鲜血与权谋的宝华宫门槛。

夜风乍起,带着初夏微醺的暖意,却吹不散她心头的万载寒冰。

风过处,庭院中盛放的芍药花枝摇曳,无数花瓣被卷离枝头,纷纷扬扬,如同下了一场红白交织的花雨。

李漟步履蹒跚,行至庭中。

风势愈疾,花瓣漫天飞舞,打着旋儿,竟似有灵性般,密密匝匝地围绕在她周身,不肯散去。

一朵饱满欲滴、红如胭脂的重瓣芍药,被风卷着,打着旋儿,轻轻巧巧地落在她纤尘不染的云头履尖,微微颤动着,仿佛一只挽留的手般轻柔。

李漟的脚步被这朵小小的红芍钉在了原地。

她怔怔地看着足尖那抹刺目的红许久,缓缓地弯下腰,伸出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拾起了那朵红芍。

指尖传来花瓣柔嫩微凉的触感。直起身,下意识地回头望向那灯火阑珊的宝华宫深处,望向母亲画像所在的方向。

暖风吹动庭院中成片的芍药花丛,枝叶婆娑,发出沙沙的轻响,在寂静的月夜里,竟似无数声温柔又凄楚的呼唤,一声声,一句句,都是挽留。

“娘~~”

只一声低唤,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李漟一直强撑的、如同冰封般的外壳,瞬间土崩瓦解。滚烫的泪水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下,瞬间模糊了视线。那泪水滑过她苍白的脸颊,滴落在手中娇艳的红芍上,洇开深色的水痕。

她紧紧攥着那朵花,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身体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压抑的哽咽声从喉咙深处溢出,破碎不堪:

“娘!孩儿今日之后,便真是孤家寡人了啊!”

这泣血的哀鸣,带着无尽的委屈、绝望与孤寂,在空旷的庭院中回荡,仿佛连那清冷的月光都为之黯淡了一瞬。

话音未落,平地忽起一阵更猛烈的狂风。呼啸着卷过庭院,吹得满园芍药疯狂摇摆,枝叶乱舞,花瓣如暴雪般狂飞乱卷。那风势之烈,竟似要将这满园芳菲连同那悲泣的人儿一同撕裂、卷走!

李漟被这狂风吹得衣袂翻飞,红裙猎猎作响,几乎站立不稳。泪水被风干,在脸上留下冰冷的痕迹。

狂乱的风声中,母亲温柔的笑脸,弟弟信赖的眼神,杨炯明亮的眼眸,无数画面在眼前疯狂闪现、破碎、消逝。

李漟猛地闭上了眼,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冰冷刺骨,直贯肺腑,仿佛将最后一丝软弱也冻结、碾碎。

再睁眼时,那双凤眸之中,所有的泪水、挣扎、痛苦、软弱,尽数消失无踪。只剩下一种近乎漠然的、冰封万里的死寂,以及在那死寂深处,悄然燃起的一点足以焚尽八荒的幽暗火焰。

李漟抬起手,面无表情地将那朵沾着自己泪水的红芍,缓缓地簪在了自己如墨的云鬓之上。那抹凄艳的红,点缀在乌发红衣之间,竟透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妖异与决绝。

泪水已止,抬手用冰凉的指尖,极轻地拂过眼角残留的湿痕,动作轻柔得如同拂去一粒尘埃。

继而,李漟挺直了那曾被重压压弯的脊梁,如同最锋利的宝剑,终于脱鞘而出。

不再看那挽留的花丛,不再看那冰冷的宫殿。她迈开脚步,朝着宫门的方向,一步一步,踏着满地零落成泥的花瓣,决然而去。

风,依旧在身后狂啸,卷起落花如雨,疯狂地拍打着她的背影,却再也无法撼动她分毫,无法阻挡她前行的脚步。

一步,两步,三步,步履沉稳,踏碎残红。

就在她即将踏出这庭院最后一道月洞门的刹那,一声低沉、冰冷、却又蕴含着斩断一切过往、焚灭所有阻碍的决绝之声,自她唇齿间迸出:“

飞光飞光,劝己一杯酒。

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

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食熊则肥,食蛙则瘦。

神君何在?太一安有?

天东有若木,下置衔烛龙。

吾将斩龙足,嚼龙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

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

何需悔前路、恐来生?

谁似紫微星,云中独耀眸?

天下鱼龙皆俯首,九州公卿尽低头!”

杀伐之音,孤绝之志,如剑出鞘,挟斩龙嚼肉之戾气、睥睨天下之狂傲,上冲云霄。

声渐远,一词开天,龙气生,帝临凡。

磨铁读书推荐阅读:我的老婆是执政官大明:不交税就是通鞑虏盛嫁之庶女风华大唐:权谋凭着不是反派活着棘圜志一梦越万年我在大唐斩妖邪抗战之第十班从废物到大帝,你们高攀不起!万历1592从敌国开始征战蜀汉的复兴开局百万熟练度,我举世无敌召唤系统:从土匪开始称霸天下我在宋朝教王安石变法太超前亮剑之浴血抗战捡到一本三国志三国:让你降吴,你绑架孙权大文学家水浒赘婿:娘子,我们反了吧!三国:虎牢关前,开局秒杀关二爷带着诸天万佛金身重塑系统穿越了我在影视世界和主角抢机缘腹黑丞相的宠妻三路牧唐开局狂怼三野狗,二斤狗肉换姑娘李世民假死,那天下不就是小爷的了?大唐再起三国之公孙大帝大明:开局我跟朱元璋谈人丁税九龙夺嫡,废物皇子竟是绝世强龙今晚教坊司包场,女帝破门而入抗旨他都敢,还有什么不敢做?世子的侯门悍妻大秦带我那迷人的老祖宗统一地球我是正统我怕谁郭嘉三国:搞定蔡文姬:斩获霸王之力宋宫十八朝演义大明匹夫开局长生不老,看遍世间烟火屈尊归来穿越之我在流放中逆袭反派,开局路遇女频剧情穿越之贵妃娘娘好想念我汉室可兴异世之帝王路罗马必须亡走私大明
磨铁读书搜藏榜:相府毒千金大唐带着李世民看鲸鱼三国第一奸贼巴尔干王冠鬼明开局重生太子丹,郭嘉带我复兴大燕开局怒喷扶苏,这个皇帝我来当!特种兵之神级技能男配个个是戏精庶女攻略我在大唐行医的那些年陛下,臣只想吃软饭史上最强太子!从门吏开始光宗耀祖大庆风云录大明中兴全凭杀杀杀抢抢抢大明忠勇侯我真不想当圣人啊!关于我穿越大明当皇帝这件事不好!魏征又带他儿子上朝了!大明:开局将朱祁镇驱逐朱家!靑海传词条返还,一统天下从收徒朱元璋开始金牌帝婿三国:最强争霸系统妃皇腾达,傲世毒妃不好惹饥荒开局:惨死的都是有粮的我给崇祯当老师绝色红颜,高门贵妻大航海之重生主宰我的帝国弗利兰出生后就被内定为皇后重生之再造华夏再生缘:我的温柔暴君(全本+出版)高武三国:从被华雄秒杀开始汉末:袁本初重铸霸业卫青传奇人生大唐太子李承乾,李世民求我登基三国崛起并州与秦始皇做哥们儿异界摆摊,县令催我快出摊南宋弃子国宝的文明密码请叫我威廉三世三国之极品纨绔三国之从益州争霸开始大明:模拟曝光,朱元璋让我造反夺舍崇祯:成就华夏帝国穿越成无敌的明朝皇帝红楼:曹操转生,开局杀贾珍
磨铁读书最新小说:重生大明:千门一出天下惊北方历史人文汇大秦:开局讨论和赵姬的敏感事阳谋定乾坤:蜀汉双璧传重启大明风华好运皇帝穿越赵王迁后,看我反手掏空大秦花雨缘问世手握现代军火库,我在大宋当军阀刑官饥荒年代,媳妇就卖了十斤大米?拆了这历史的车轮先生风流满金陵大宁赘婿疯狂南北赚翻了,这个部落只有女人铁血西南1895:从盐枭到护国别了刘皇叔,我在荆州席卷三国溯源楛矢石砮权谋天下:从废黜皇子到天下共主沧海铸鼎两晋求生,我握有时间密钥同时穿越:金手指竟是我自己仙唐洗冤录铁甲水浒我,黄巢,开局改写历史逆袭驸马我的私生爷爷是乾隆工科小伙闯明末尸宋红楼:我的死士训练手册盗墓:麒麟血脉,吞噬进化从中世纪开始的千年世家穿越乱世:我的嫂子们绝世倾城剑出淮南:我在三国开军校锐士营东周就是一锅粥三国:开局十万全甲精兵谁对掏?清末甲午,我乘风破浪而来大明诡事录:张子麟断案传奇开局科举系统,我成天下第一文豪穿越项羽:开局过江东三国:我吕布,不做三姓家奴悍宋:朕,赵构,不做昏君!长生:从堂兄身死开始龙城飞将,现代军师风云录红楼:小鸟依人,你管这叫凤辣子多子多福:开局我在三国收服貂蝉三国:穿越刘表,我越活越年轻大殷执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