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半个音节飘散在空中，二号的存在被抹除——以复现一座高楼大小的黄铜机器的方式。
大大小小的黄铜齿轮覆盖在椭圆机器表面，又与白色空间融为一体。
两者差异极大，连接处又严丝合缝。
叶知看了眼二号消散的高度。
“如果你想说，我来到这个世界时，手上没什么冰棍，那就免了。”
咔——
原地一个直径三米的齿轮自主转动，又因为其他齿轮的阻力，重归原位。
像是某个“人”做出的回应。
黄铜机器的外壳除却遍布的未知意义齿轮，外壳由无数拼接而成的黄铜板块覆盖。
岁月在其表面留下了淡淡的痕迹，斑驳的铜绿证明了它们经年累月的运转。
事实上，以叶知对它的年龄推测，这点铜绿完全没有意义。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是二号并非永生的证明。
“呼——”
叶知缓缓吐出一口气。
反倒比刚才和二号对峙时，更加紧张。
“希望刚才耽搁的时间，为我换出了足够的筹码……”
临死前为对手放狠话交代一切，不是叶知的作风。
他不喜欢这种容易超出掌控的事情。
但二号的存在，与长夜文明息息相关，是出现了“bug”的世界维护机器。
情感便是“他”的bug。
只有足够多的刺激，才能让“他”在回归机器本体时，为叶知留下足够多的线索。
从而缩短之后的对抗时间。
“黑砂。”叶知唤了一声。
黑色手环迅速脱离他的手腕，化作黑雾包裹整座机器。
片刻后。
黑雾收缩，在上方一处凸起平台聚拢。
叶知飞身而上，动手撬开黑砂逗留的那块黄铜金属板。
行动出乎意料的顺利。
金属板轻轻一碰，就像螺丝全部故障一样，从机器外壳上脱落。
下方不是精密的齿轮或者复杂的电路。
是一个圆形凹槽。
成年人拳头大小，中间没任何特殊花纹或者组合凸起。
凹槽右侧有一块凸起，带着尖刺的三角形，尖刺中央是鲜红的感叹号。
叶知读懂了这个标志的意思，目光在上面停留了两秒。
“截然不同的世界，相隔亿万年的文明，真的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共通点？”他不禁疑惑。
也或者是他理解错了意思。
这不是“危险禁止”的标志，而是别的含义。
他没有细想。
无论什么意思，都阻挡不了他探查这座器械的行动。
目光移开后，叶知开始摸索圆形凹槽。
长夜文明留给叶知的疑问很多，三角感叹号标志只是其中不值一提的小疑问。
如果可以。
他更想弄明白，一个没被阳光普照过的文明，怎么做到对色彩的讲究的。
无论是标志的颜色，还是虽然带着文明特色，稍显古怪异域风的黄铜机器。
都带着文明对色彩的多方面认知。
一会儿后。
叶知停下动作。
“果然，只有这块黄铜金属板能取下来。”
除此之外。
圆形凹槽不可拆卸，三角凸起的尖刺无法切割，红色涂漆不受火攻影响。
就连相隔的黄铜金属板，都不能被暴力破坏。
连一丝划痕都无法留下。
叶知没有泄气，反而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对，就该这样，如果机器的保障只是那一串意外诞生自我的维护程序，我反而看不起你们。”
对上二号，就是对上整个长夜文明的后手。
这种影响世界的物品，就不该能被普通力量拆卸破坏！
叶知取出一把椅子，原地坐下。
椅子后脚往后半厘米，是上百米的高空。
他并不担心自己的举动。
抬手间，无形的飓风在白色空间内成型。
呼啸着朝叶知的方向靠近，卷起黄铜机器。
绞拉，牵引。
机器纹丝不动。
“法则也不行？”叶知摸着下巴，“的确，这是你们造的空间，来自世界法则没彻底成型的世界。”
“留下的后手肯定比我和二号的层次高。”
“那……精神影响呢？”叶知笑容灿烂地抬起头，“新的二号，你在吧。”
咔咔——
整座机器短暂震动。
几处齿轮似乎想要脱离机器本身，又被死死按在原位。
几秒过后。
一道声音在空间中响起。
“你好，外来者。”
没有情绪波动，没有感情偏向。
叶知心中的石头彻底落地。
成了！
他留在二号身上的力量，和最后那段情绪刺激，果然带来了机器的变化！
他换了个更放松的坐姿。
“你好，怎么称呼？”
声音无波无澜：
“你可以接着称呼我为二号。”
“因为病毒清除程序、情感巡查机制和你留在原世界壁编织机身上的错乱力量，我并未彻底同步上一个备份的所有数据，但我们本质相同。”
世界壁编织机？
倒是比二号自吹自擂的什么天地共生的世界意志，要朴实许多。
能力作用直接写到了名字上。
于是，叶知颔首：“我很高兴你的失败，所以，你愿意让我拆了你吗？”
“……”
声音沉默了。
叶知耐心等待着结果。
能利用白色空间传讯，说明新的“二号”至少接受了长夜文明灌输给他的责任和能力。
叶知不只是和二号在对话。
更是在和长夜文明隔空谈判。
到了这个地步，他绝对不可能任由这种机器继续存在！
新的二号进行了长达十分钟的沉默。
一度让叶知对他身为程序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好在，他终究做出了判断。
“我的第三定律让我无法主动放弃我的生命。”
“但第一定律规定，我必须维护异常维度编号211时空的稳定，不得放任不稳定因素存在。”
“显然，世界壁编织机产生了某种稳定，上一个备份中的我成为了不稳定因素。”
“并且在之后，也将继续上一个备份的道路。”
“第一定律高于第三定律，在条件成立的情况下，我应当为你摧毁我，提供帮助。”
叶知有些意外。
长夜文明出奇的通情达理。
他预想的最好结果，是新的二号拒绝提议，但不对叶知进行攻击。
这样已经对得起叶知放半天狠话，想办法洗掉二号自我意志的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