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那我们怎么办？还要继续征服鲛人族吗？”梅芙妮站在海风里，声音不由自主地压低了些。
巨墙外的冰面仍在晃动，她望着安格的侧脸，忍不住心里发紧。
安格却只是负手站在巨墙边缘，凝视着铺天盖地的海洋深处，半晌才缓缓开口：“自然要继续。”
他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笃定。
“群岛位面的海洋太广阔了。”安格目光微沉，像是在透过海面直视海底深渊。
“谁也不知道下面藏着什么。更不排除海底还隐藏着未经发现的渊狱裂隙。”
听到“渊狱裂隙”四字，众人心头同时一紧。
伊西下意识摸向腰间的魔法卷轴，昆蒂娜的指尖也明显收紧。
战士们纷纷抬头，来自海底的危险感刚被安格击杀影魔的震撼压下去，xian?z又隐隐浮了上来。
群岛位面……确实已经是他们真正的家了。
尤其是在安格将旧蜥人位面融入塔斯马尼亚大陆后，所有人都心里清楚——
安格一定会想尽办法，让群岛位面也成为媲美主位面的存在。
而只要安格愿意，他们便会用性命跟上。
“接下来，需要露菲儿和温莎行动了。”安格收回视线，话音轻松，像是谈论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众人却精神一振。
“她们？”昆蒂娜忍不住问，“我们把鲛人族打成这样，她们不会生气吗？”
安格轻轻一笑：“应该不会。”
他转头看向远方的深海，神色轻松却笃定：“我们这样做，说是救鲛人族、人鱼族也不为过。”
“只是人鱼族大概率用不上我们的救援——主位面的人鱼族可是海洋霸主。”
昆蒂娜等人同时笑出声。
主位面的人鱼族确实威名远扬，可在此刻的群岛位面，未来的海洋霸主……只有世界城。
没多久，胡伯里带着一行人赶到，满眼炽热。
“安格大人！您刚才简直……简直像神灵一样！”胡伯里激动得语无伦次，手都忍不住挥舞。
安格听得哈哈大笑，与他聊了几句，胡伯里便主动离开。
待胡伯里离开，安格看向伊西。
“以后深水湾就作为海战团的大本营。”安格交代道，“你去问问他们想要什么风格的水下居所。”
“是！”伊西精神顿时振奋。
梅芙妮却还是疑惑：“大人，我们不是要征服鲛人族吗？为什么不继续进攻？”
安格看了她一眼，笑意更深：“我有更好的办法占据海域。”
他抬手指向海面下越来越散乱的鲛人部族阵型：“想办法把那些游离的鲛人争取过来。他们可是最优秀的水下矿工。”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哄堂大笑。
蜥人副官笑得尤其大声，甚至拍了拍胸口——庆幸不已。
幸亏鲛人族先挑衅，不然将来开采秘银矿脉的可能是湿沼蜥人。
安格随即召集托福、昆蒂娜、娜缇雅、艾达四人，一同踏上返回世界城的飞艇。
临走前，他弯身拍了拍艾伊莎的头：“好好跟着格桑学习。”
“知道啦哥哥～”艾伊莎眨巴眼睛撒娇。
飞艇升空，越飞越远，最后化作一条银线没入天际。
巨墙之上骤然安静下来。
海风中，艾伊莎早已扑到格桑和梅芙妮身边，三个女孩叽叽喳喳地聊起今天的战斗。
而雅思则和伊西、蜥人副官开始讨论海底居所的结构。
——
海洋之城·鲛人首领宫殿
就在安格以混沌之火彻底炼灭影魔一瞬，鲛人首领宫殿一角的阴影里，突然像被风吹皱的水面般轻轻波动。
下一秒，一团勉强维持形体的漆黑之影缓缓浮现。
影魔。
只是与之前相比，他的身形缩小了近一半，只剩不到半米高，仿佛一块被撕碎的黑布。
“可算……逃出来了。”影魔喘息般地念叨，声音里满是虚弱与惊悚，“幸好提前留了退路……不然这次怕是真死了。”
他抬头望向宫殿最深处，曾经属于鲛人首领的饰物在烛光下静静摆放。
影魔浑身一抖——他清楚那具躯体已经被烧成飞灰。
“不能再寄宿强者……至少暂时不能。”
他谨慎地扫视周围，很快化作一缕影子，从殿门的裂缝中滑了出去。
他要换一个宿主。
要更谨慎，也要更隐蔽。
思来想去，影魔冷冷地将目光投向一个方向——青鳞鲛人。
于是影魔小心潜入城中，挑选了一名普通的鲛人大战士作为临时容器。
附身的一瞬间，鲛人大战士的眼白瞬间染上一丝黑痕，但随即又被暗影压下。
影魔静静等待。
三天后。
影魔才操控着这具普通鲛人大战士的身体，拖着沉沉的脚步走向青鳞鲛人的宫殿。
刚进殿门，他便压低声音，充满悲痛：“长老……王他失败了。他……被世界城的人杀害了……”
青鳞鲛人原本正俯身整理海图，深蓝色的瞳孔猛地缩紧。
他几乎瞬间来到鲛人大战士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你刚才说什么？”
影魔操控的鲛人大战士像被吓到一样，急忙又重复了一遍。
青鳞鲛人的面部线条瞬间绷紧，鳞片在光下反射着冰冷光芒。
就在他微微分神之际，鲛人大战士脚边的阴影悄然蠕动。
影魔化作一道细微黑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入青鳞鲛人的影子深处。
青鳞鲛人完全没有察觉到。
——
世界历元年，四月三十日的清晨，世界城的上空依旧弥漫着薄雾。
飞艇穿过防护结界，缓缓落向城中心的停驻台。
安格脚步匆匆地走下飞艇，像是一路上已经把接下来的事情思量了无数遍。
还未等尘土完全落定，他便直接让侍从召来了露菲儿和温莎。
两人被带到大厅时神情皆有些紧绷。
露菲儿的脚步声比往日更深，显然心绪不宁；温莎看似冷静，但指尖却轻轻扣在一起。
“安格，是不是发生什么了？”温莎先开口，她向来敏锐，这次更是直接问出了心底的不安。
安格沉默了一瞬，才道：“鲛人族和人鱼族与我们爆发战争的原因，你们应该都听说了。”
“但我可以肯定──他们并不是单纯想开战，而是……被渊狱的影魔和控心魔侵蚀了。”
此话落下，两人同时变了脸色。
露菲儿忽然向前一步，眼中满是焦急：“你一定要救人鱼族！”
“海洋里还有许多我们的族人，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对世界城没有恶意的！”
温莎也望着安格，平日骄傲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如此明显的担忧。
安格看着她们，心中却叹息——两人身为人鱼，她们为人鱼族真正担心，却不怎么在意鲛人的生死。
这是他们内部的隔阂，不是一句“同族”就能消弭。
但他没有点破，只是缓缓道：
“现在有一个办法，可以同时救下人鱼族和鲛人族。”
露菲儿与温莎几乎同时问出：“什么办法？”
“你们返回海中，把那些想逃离危险的鲛人与人鱼联系起来，让他们前往世界城控制的海域。”
安格说得平稳，“最好加入世界城，就算不加入也无妨。”
“只要他们进入我们掌控的海域，在震心钟和控心球的影响下，就能让他们摆脱控心魔的侵蚀。”
两人怔了怔。
温莎犹豫道：“……你是说，让他们离开自己的家园，依附世界城？”
露菲儿也轻轻蹙眉，显然难以接受那样的改变。
安格点头：“可以这么理解。但若他们不离开，大概率只有一个结局。”
他顿了顿，话语中第一次带了明显的冷意：“会死。”
露菲儿呼吸一窒，温莎的指尖微微颤了下。
她们都听出了安格语气中的笃定，这不是威胁，而是他已经看清的结果。
在她们陷入沉默时，安格拿出了两套小型魔法装置递给她们。
“这是震心钟和控心球的简化版，再加上护心镜。只要你们带着它们，控心魔想侵占你们的身体，几乎不可能。”
露菲儿接过时轻轻抿唇，言语里藏着些许羞愧：“我们……明白了。”
安格又从魔法腰包中取出两卷银色卷轴。
卷轴表面缠绕着若隐若现的雷霆光纹。
“这两张卷轴里封印着雷霆巨人。”
安格看着她们，“撕开后它们会出现，并攻击它能感知到的任何生命体。”
“若情势危急，你们就用它。但要记住──撕开后必须马上逃。”
两人神色凝重，郑重点头。
安排完任务后，安格让人准备飞艇送她们前往深水湾海域。
直到飞艇的身影消失在天际，他才缓缓收回目光。
昆蒂娜站在他身侧，双臂交抱：“她们真的能做到吗？”
安格耸了耸肩：“我不知道。但除了她们，没有更合适的做这件事的人了。”
娜缇雅望向远方，轻声道：“希望她们能成功吧。”
——
两天后，飞艇便抵达深水湾海域。
由于安格提前打过招呼，露菲儿和温莎顺利通过海战团的警戒，被一路护送进入鲛人与人鱼族的海域。
格桑还派来了一队鲛人战士负责护卫。
海水在阳光下闪着青金色的光，队伍一路往深处前行。
露菲儿和温莎一路询问，几名鲛人战士也详细描述了与世界城那场战斗的经过。
听到那些惨烈的细节时，露菲儿咬了咬唇，温莎的眼神也黯了几分。
“你们……现在投降世界城，会不会后悔？”温莎忍不住问。
最前方的鲛人战士沉默片刻，才道：“不后悔。”
“在世界城，我们不用再为捕食发愁。每天都能吃饱，还不用担心被贵族逼迫。”
他顿了顿，话语里带着一种从未拥有过的平静：“这比我们过去的生活好多了。”
露菲儿与温莎怔住了。
鲛人战士口中的“被压榨”，她们当然明白什么意思。
在人鱼族辉煌的海洋之城里，鲛人族一直地位低微。
想要获取食物、药剂、材料，都必须经过人鱼族贵族的同意。
即便露菲儿和温莎从小在高阶阶层长大，也无法否认这种不平等的存在。
露菲儿沉默了很久，终于轻声问：“你们……真的，宁愿离开海洋之城，也要跟着世界城？”
鲛人战士坚定地点头：“至少在世界城，我们是被当成‘同伴’看，而不是工具。”
露菲儿心中像被什么刺痛，却又说不出话来。
温莎望着海水的深处，神情复杂。
她第一次意识到——海洋之城即使没有外敌，也迟早会崩塌。
而如今，唯一的生路……真的只剩下世界城了。
她们彼此对视，互相在对方眼中看到同样的决然。
“走吧。”温莎深吸一口气，“我们去告诉大家——追求美好的生活，就来世界城控制的区域。”
露菲儿轻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