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赵祥第二次见到白仲。
这个传闻中的男子，大秦帝国的守护者，武安君白起的嫡子。
不过，比起上次见面，却是要苍老了许多。
他满头白发，身形佝偻，一身气息如那风中残烛，仿佛下一刻就会凋零。
“将军……你怎么？”
赵祥皱着眉头，开口问道。
“来了！”
老将军正蹲在地上，肢解一个庞然大物，见到这一行人，也并不意外，头也不回的道：
“来了就好！”
“过来帮忙！”
“听说你手下都是什么无双战将，来帮我把这玩意儿的大腿给切下来！”
“这……！”
卫青上前了两步，瞳孔猛地一震：
“血气如星辰，肉身死而不朽，这是……大罗？”
“一只大罗金仙的妖兽？”
“什么大罗不大罗的？我只知道这肉挺好吃的，多少年都没见过了！”
他单手拽着妖兽的翅膀，递到了卫青的手中：
“嘿，小子，帮我拿一下！”
“啊？”
卫青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很快的就反应了过来：
“好！”
他接过翅膀，用手悄无声息地感知着：
大道凝炼，根骨仙精，的确是大罗！
一尊大罗，就这么不知不觉的在这里死了吗？
卫青心头有了几分的震撼。
噗嗤，噗嗤！
白仲手中大刀挥舞，用力的挑着肉身，霍去病长枪锋芒，将其高高的举起，在几人的互相配合下，一头如山似岳的大妖很快就被切割完毕，架起了篝火。
“这世道不行了呀！”
白仲一边炙烤着妖兽的肉，一边开口道：
“妖族的数量增多，近些年来，已经有不少的想要越过长城了！”
“尤其是那陆压道君出现之后，妖兽的数量，就更加恐怖了。”
他将调料挥洒在烤肉之上，自顾自的说着：
“天命人，听赢歆那丫头说，你想让我们撤离，放弃长城，把整个妖族给放进来？”
语调很是轻松，但是瞬间，空气变得有些凝固，严肃了起来。
仿佛是有无穷的刀芒，在暗地里，在默默的对准这一边。
条件反射之下，卫青，霍去病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是，这是我的要求！”
赵祥点了点头，并不否认。
“那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火光映照在白仲的脸上，神色有些莫名，让众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在来的时候，居易应该已经告诉过你长城的来历。”
“这不是我秦朝的一世之功，是整个人族，数以千年，以万年，无穷的人杰，先贤，耗费无数的心血才打造而成的！”
“换句话说，它很有可能是唯一的，不可复制的，一旦被摧毁，就再也没有机会重塑了！”
连大汉都不曾创造出这个级别的，就更不要说其余的朝代。
诸子百家早已消散，曾经的辉煌也在难重现，万里长城，是不可能锻造的！
“将军……没有时间了吧？”
赵祥沉默了许久，他缓缓的走到了长城边上，抚摸着那块砖石，看着上面的微不可察的裂痕，开口说道：
“上一次我看到将军时，您还风华正茂，威风凛凛，长刀横空，对峙天神呢！”
“如今的你，却已经两鬓斑白，垂垂老矣，连肢解一个大罗，都已经还要靠着别人帮忙！”
赵祥转过身去，神色有些沉重：
“您，应当即将要消散了吧！”
“什么？！”
白居易面色大变，慌乱的向前了几步：
“老祖……您……！”
白仲抬了抬手，阻止了白居易接下来的话语，让其站在了原地：
“不要多嘴，用心听就行！”
他将目光又重新放在了赵祥身上，仔细的看了好几遍后，叹息了一句：
“哎，不愧是天命之人，意识的确是远超常人！”
白仲开口道：
“没错，我的确是时日无多了！”
“大秦已经消散了无数载，国运早已崩离，外界妖族一直在常年入侵，而内部，人皇殿的那群老不死还在觊觎传承，不肯为我等补充半点气运。”
“我只靠着父亲留下来的无穷杀机，而维持着自身，但，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大约再有十年，我的战魂，便会消散！”
“我啊……守护不了人族了……替大秦，也看不了这个世界了！”
他望着身后那巍峨的地方，双眸中，不禁泛起了点点的晶莹。
秦朝宗室或许有愧于白家，但是始皇帝没有。
嬴政继位后，重新启用白家，将其封为太原郡守，镇压边境，防御匈奴，把一个北疆的前沿重镇交给了他。
让其和其家族，成为了一个当之无愧的豪强，源远流长了无数年
“该死的人皇殿，那群人当真是该死！不帮忙也就算了，竟然敢扯人后腿！”
武将之间的共鸣，引起了卫霍两人心头的愤慨。
他们传承着大汉，与大秦并不久远，心中自然也是明白这种感觉。
“我第一次见到你，在你身上看到了希望，认为你会和陛下一样，我有准备把这万里长城交托于你。”
白仲收敛了心神，回过了神来，对着赵祥又重新说道：
“但是，你似乎，要走一条与众不同的路。”
“将军生于大秦，又坐在这长城之上俯瞰大千，应当也是明白的。”
赵祥从长城边上走了回来，坐在了篝火旁，伸出了双手，汲取着火焰的温度。
这里很冷，生与死的边境，渗透的是直入灵魂的冰冷，即使是大罗，也会有感到几分不适。
“从古至今，凡是要改革者，几乎都是要借外力而成的。”
“从内改革的，从来都没有成功过！商鞅也好，王安石也罢，哪怕是最后的张居正，也没能改变些什么。”
“而地府现在的制度，已经有上亿年之久。”
“又有许多老不死，人皇殿，再加上百姓灵光的沉沦，你想要完成改革，是根本不可能的！”
“在这个过程中，身为同族，我没有办法去大肆屠杀。”
“可一旦，不能将武力进行到极致，那么就要进行政治上的博弈，这种博弈，会持续很久，甚至还有可能，在我死后，再度复辟。”
“我这是… 没有办法的办法！”
赵祥眼中闪烁着寒光，杀机毕露：
“既然无法解决这个事情，那就把影响这个事情的人全部杀掉！”
“在废墟之中建造一个新的国家，远比在一个老国家上，修修补补要容易的多！”